看着,他的血不住从剑上滚落,我早就没了感觉,我所有的爱恨都跟着容笙灰飞烟灭于荒芜当中,哪里有多余的悲悯来施舍!
从他手中寸寸抽出血剑,面向他们,似黄泉忘川爬出的厉鬼,“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全部上?”
嘶哑的声音索命勾魂,荡着万马齐喑的九重天上,泛起无望的窒息。
倏然从西方传来靡靡梵音,绕空而至,“楠笙,你本为我座下的九品莲台,如今却妄生杀戮。望你放下屠刀,摒弃执念,苦海无边,早日回头。”
我埋下头忍不住惨笑,喉咙哽咽,痛苦的声音夹着无尽的哀嚎,“求而不得,思而无望。我所爱的,已离我而去,所恨的,毁之不尽,哪里是苦海?我早已沉沦!无法自拔!”
“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无心恰恰用,用心恰恰无。楠笙跟我回去吧!你所爱的,所珍惜的,信赖的,一切皆为虚幻。”
金光四起,慢慢向我聚来。梵音靡靡,抽丝剥茧般将我的魂识一点一滴全部散化。
“不~”我不愿忘记他!我不信这便是我们的宿命!如果是这样的结局,我宁愿生生世世地沉睡不醒!起码我还能记得他!我怎么舍得将他抛于荒芜,混沌不知归处!不如沉睡!
漫长无涯的黑暗里,那凝于岩中的魂识生而又灭,凋而繁盛。
日子久了,好像连等待也模糊了起来。
被囚禁的小角落里,漆黑一片,我好似忘了什么,想把什么东西紧紧抓在手里,却越抓越少,越抓越少,究竟是什么呢?我想。
寂静像在黑色中开出的花,在无边默然中,无尽蔓延。
时光过了多久呢?为什么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呢?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在等待什么呢?四周寂静地可怕,我是谁呢?
日复一日,年重一年,当年的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参天茂树从少到多至密。当沧海变成了桑田,也渐渐遗忘了层峦耸翠的连绵山峰下,压着砂砾细小的冰岩。
——莲笙楠楠完——
☆、祖宗有娘了
当我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凌潇瞪着个杏大的桃花眼,差点要再把我吓晕去。晃了晃神,着实不知该怎么跟他打招呼。
娉婷云子劈开我的天灵,歪打正着解开了佛祖在我身上下得修印和记忆。如今我恢复了记忆,委实有些为难——该叫他上官弦辕呢?还是凌潇呢?上官弦辕对我已经来说,已经没有了半点旖旎杂念,但凌潇不然,他是我来这世间遇到的第一只妖,是他唤醒了我,他教会我吃饭睡觉,妖生的生存道理,拉着我去各个山头挑架,让我变强变厉害。伴着我一同长大,虽时时气我,但却时时护着我,为我背了一个又一个黑锅,对与我来说就是妈妈一样的存在,我又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他呢?
“喂,睡觉睡傻了?”凌潇在我脸前上下晃动,担忧地说,“不会真的傻了吧?那我以后不是要寸步不离地照顾你?!我不要啊!”
我额间青筋跳了又跳,难怪我的想象力这么丰富,全都拜他所赐啊。
他见我还不理他,不对往常地活蹦乱跳的气场,眉间真生出几分焦虑,“不会是秃驴的医术不精,把我们家凤邪治成了脑瘫吧。”
青筋于他的话中,欢快不停,我这么会认识这货?眨了眨眼间,强迫自己开口道:“妈!”
说完时,我自己也愣了愣,为什么我会喊出这个?忽想起那年大雪纷飞,粗粗算算我自冰岩中爬出,大概有五六百年了,也算是话本子里写的豆蔻年华,那时年少无知,懵懂天真,自以为喜欢上凌潇,吧嗒吧嗒地跑去表白。当时,他就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大骂:“畜生,我是你妈啊!”
就在这一声“妈”中,如大锤砸胸一样,瞬间将我的杂念打个七零八落,如滔滔东流水一去不复返。之后我便歇了对他的各种念想,但凡一点歪念,“我是你妈”就如紧箍咒一般萦绕心头,噩梦般散不去。
如今怎么会突然蹦出这个字呢?
我暗自费神不解时,凌潇愣了半晌,突热泪盈了眶,他颇感概地摸摸我的头发,“我家凤邪终于是长大了呀。”
我怎么感觉头顶乌鸦盘旋,鸣叫不停呢?忍不住也跟着感慨道:“你自有一千种气死我的办法,而我却无可奈何啊。”
凌潇翻翻白眼,“有你这么挖苦你妈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