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直地盯着他,不耐地喊道:“你凭什么管我,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换是你,你会不在乎吗?你会心里毫无反应吗?你会保证知道那样的事还对女朋友一如既往地好,爱一点也不减少吗?”
“我会。”他忽然提高了声音,深深地望着我,眼睛里忽然盛满了阳光,柔柔地淌向我。我一慌,局促不安地别开脸。
他依然一字一顿笃定地说着:“如果我是他,我会不在乎,会一如既往地对你好,爱一点也不减少,只会更多。”
“你是他吗?他是你吗?”我困顿地蹲下去,捂着脸哭起来。“茆茆,你和我一样,我要做的,是克服我的懦弱,你要做的,是修补心上的创伤,消除心里的痼疾,而不是别的。否则,我们永远都是那个不完整的自己。”他递来纸巾,在我耳边说道。
15
因为安良的那番看似颇有道理的说辞,和我的犹豫,我最终没有走进医院,可是,在开学的人流里看着江辰走向我,我又后悔了。他穿着一件Kappa的蓝色羽绒服,面目清新,眼神灼热,上前一把抱住我,好紧好紧,在我耳边热切地叫着:“我的灰姑娘,想死我了。”我的心,又揪揪地疼起来。
我欢喜地帮他提过一个行李,朝他的宿舍走去。一路上,江辰给我讲除夕之夜,一个人放烟花,想着苏茆茆能看到吗?吃到妈妈包的饺子,想着灰姑娘有饺子吃吗?心里就特别难过。我心里满满地漾着甜蜜,告诉他,我看到他的烟花了,我也有饺子吃,猪肉白菜馅的,思念牌的。
他又讲过年和母亲回了一趟春里,去狱中看望了父亲,又和几个昔日同学见了面,说着说着,他的目光暗淡下来:“茆茆你知道吗?你们家出事了。听说,洛秋的爸爸拿了你家影楼的钱到澳门去豪赌,几乎把家底全部输光了,连你家的房子都抵押了,难怪去年暑假的时候我去找你,别人说搬家了。现在,影楼的生意一落千丈,已经关门了。那个男人还在外面欠了许多高利贷,被人追债,失手打死了人,现在,也进去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我无法不动容,她们毕竟,是和我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三年的家人,云姨一直待我体贴关怀,不曾刻薄,我对她始终心怀感恩。我忧虑地停下脚步:“怎么办?除夕的时候,云姨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好像是和洛秋在吵架哭闹,后来自己挂断了。我也猜到一点,可是没想到这么严重。现在怎么办?洛秋在上学,云姨没有工作,以前的积蓄肯定都被那个人输光了。我这儿还有钱,要不给她们寄回去点?”
江辰转过身,深深地看着我,伸出手,轻轻地抚着我额前的头发说:“我就知道,茆茆,你这么善良的灰姑娘。”
我和江辰最终一起凑了些钱给洛秋汇去,因为不知道云姨搬到了哪里,打电话问她,她只是哭泣,不停地说对不起。
从邮局汇完钱出来,江辰紧紧地抱着我,说:“茆茆,你是这么美好。”
我泅在他起伏的胸口,心里暖暖的,傻傻地说着情话:“我不漂亮,不能让你觉得带出去很有面子,可是我会努力让自己的心变得漂亮,让你觉得很有面子。”
江辰曾说过,最好的爱情是,身体无比契合,灵魂也靠得很近。现在,我觉得我们的心更贴近了,只是身体依然无法契合。
季节暖湿,万物苏醒,宿舍里依然在暗夜里萌动着香艳大胆的枕边夜话。那一晚私语已渐渐消弭,我从一个恍惚短暂的浅梦中醒来,忽然听到下铺依然有隐隐窃语。是林燕燕和李秋的声音,她俩平日最要好,天气湿冷难耐时,总要睡一个被窝。
“上次去做那个处女膜修补,根本没用啊?”是林燕燕。“怎么了?”
“前几天和他做了,没有见红啊!”“怎么会这样啊?”“我怎么知道啊?”“他什么反应?”
“没多大反应,我说生理书上说了,有些女生是不见红的,他就信了。而且他说了,爱的是我,不是那层膜。”
“那你还操心什么啊!”“表面上看起来没事,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管他呢!反正他是不是处男还不一定呢!又没法检测。你在这儿纠结什么劲啊!睡吧!”声音虽然轻悄如呵气,却一字不落地撞入我的耳朵。原来每一个天真无邪的面孔背后,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她们的私语让我明白了,其实修复术并不怎么靠谱,其实爱是可以战胜一切的。安良说得对,我要修补的不是什么膜,而是心理的痼疾和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