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锦灰_作者:清扬婉兮(82)

2018-07-14 清扬婉兮

  “唉!刚才,好像真的快死了,走到半路上,我一想,我可怜的茆茆还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世上,我怎么能死,于是,给黑白无常说了两句好话,我又活过来了。”

  我破涕为笑。那个瞬间,我忽然想起贴在卫生间镜子上的那张字条:“如果不能与你相爱,余生都是负担。”在江辰昏迷不醒我以为他会死的那个时刻,那种要独自面对余生的孤独和恐惧瞬间涌上心头,就好像,一个人走在茫茫戈壁,不知前路,回望没有尽头。

  这时,已到中午,江辰叫道:“我饿了!”听到他喊饿,我连忙起身:“你要吃什么?我马上去买。”听说人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伤痛会被无限扩大,此刻,他像个孩子一样:“不,我要吃你做的。”“好!我马上回去做。你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都吃。”我急匆匆出门,他又叫住我:“黎阳也来了吧?叫他进来,我有事和他说。”

  “你还是多休息休息吧!他可能已经走了。”“走了也打电话叫他回来,很重要的事。”“好吧!你这个工作狂。”在医院门诊楼门口,我看到黎阳的身影,他正在严厉地斥责工地上一个负责人,好像在说关于加强安全的问题。

  5

  江辰在家休养了一个月,每天被我排骨汤、鱼汤轮番滋养着,伤口恢复得很快。这段日子,竟然是毕业以来最开心的时光,他像一个幼童一般依赖着我,伤口疼痛的时候向我索取一个吻,说那是医他疼痛的药,说他要一辈子做我的病人,不要痊愈。我一边甜甜地笑着,一边敲他的脑袋:“真傻!”

  晚上,我们躺在床上看电视,电视里,依旧在播放洛秋早前拍的广告。而这一年,她已很少露面,偶尔见她出现在公众视线和娱乐新闻里,或是匆匆为品牌发布站站台,或是真真假假地传出和某富商的花边新闻,被娱记拍到富商夜宿其香闺,云山雾罩。我不由得想起云姨,便主动拨打她的电话,她很开心,声音听上去又很疲倦,我能想象她微笑时眼角蹙起的纹路,温柔又心酸。

  洛秋在横店拍戏。洛秋又接了几个广告。洛秋夏天带我去夏威夷旅行了。

  说起洛秋,做母亲的总也有说不完的话题。每每这个时候,我总会特别羡慕洛秋,并想念梧桐巷的灯光里,妈妈的微笑。“茆茆!什么时候结婚啊,一定要告诉我。”“好的。”

  挂了电话,江辰也心有感触:“等忙完这个项目,我们就结婚。我一定会说服我妈,到时候,我们就在这里,举行一个你想要的世俗的、热闹的、有长辈参加、有长辈祝福的婚礼,然后,我带你去蜜月旅行。”

  他描述的那个结婚场景,因为真实,仿佛触手可及。我依偎在他怀中,舒心一笑,手摩挲在他的胸口,如弹钢琴一般轻轻弹跳,被无意逗引的情欲如春水悄悄涌起,他坏笑着,翻身上来。

  ……“如果分手了,你会很快忘记那个男人吗?你们在一起爱过、伤害过、纠缠过,你怨恨他,想彻底地很快地忘记他,你做到了,你以为你忘记了,可是,你的身体记得他。他的皮肤的温度,他口腔的味道,他手指上的烟草甜香,他的汗水落在你身上那一刻的忧伤,你不会忘记。我们的身体会记住他。男人也一样。有了身体纠缠的关系不一定会长久和深刻,但任何没有身体记忆的关系就注定不会深刻。”

  这是郝时雨曾经说过的话。此刻,在这样水乳交融的欢爱中,我那样肯定,我们的身体无比契合,灵魂也靠得很近。他或深或浅的吻印在我的唇、脸颊、脖颈,一寸寸,无休无止。我们仿佛都已经走过那段痛苦过往的荆棘地,我们好像都已经忘记了那件事。真好!

  伤口还未完全痊愈,他就上班去了。我现在特别享受做小主妇的感觉,下班的时候,经过菜市场,在菜摊前挑挑拣拣,为一毛钱讨价还价;阳光好的下午,为他洗白衬衫,晾在露台的细铁丝上;换季了,去商场为他买衣服、鞋袜。就是在这样一个平常的逛街时间,我遇到了陈锋。

  莫央的男友陈锋,此刻,正站在百盛门口的第三根路灯下,殷勤地捧着一个刚刚买来的热腾腾的红薯,轻轻地揭去焦皮,然后递给身边的女孩。女孩满脸甜蜜地咬一口红薯,他也满脸甜蜜地“咬”一口她,眼睛里,是只有恋爱中的男子才有的水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