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知予是余沛殳唯一的女儿,因为父母的婚姻在她年幼时出了问题,她一直随母亲生活,对父亲余沛殳也几乎没有交集,更谈不上感情;名义上“富家千金”的身份她并不稀罕,所以尽管后来母亲去世,她仍然坚持自己住在外面。
她跟钟原相识是在大二那年的暑假,余知予跟同学一起回尧市。初次见面两个人就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后来二人才得知两家之间的关系,说起来也算是缘分了。
钟原知道,自己的父亲不喜欢余知予,她随性又叛逆,打架抽烟,泡吧喝酒,真的是无所不能;还离谱的跟二叔闹到几乎要断绝父女关系……这些种种,足以磨灭一个长辈对“未来儿媳妇”的所有期盼;但是碍于与二叔之间的关系,有些话不好往直白了说罢了。
其实,也只有钟原明白,余知予,并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不可理喻,她只是比较坦诚,比较真实。
钟原慢慢伸手,小心翼翼地褪去她左手的蕾丝手套,那纤长如葱段般的手便出现在他面前,还有点缀在虎口处的那滴极其醒目的暗红色。
钟原心头一紧,他记得,这是二叔出事当天,余知予自己下的手。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余知予将手中燃着的烟蒂猛地戳向手背时的眼神,悔恨又愤怒,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生撕活剥了一般。
当时的余知予一定是在恨她自己,恨自己再也没有机会陪在父亲身边。当然,这只是钟原的猜测,还没来得及证实这份猜测,她就丢了。
钟原将她的手握在手里,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小块暗红色的烟痂;它早已愈合,只是这整个愈合的过程却发生在了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夜幕渐启,楼下隐约传来叮叮当当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是一连串嘈杂的人声和渐近的脚步声。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人,估计就只做对了这一件事——把余知予送回来。
☆、第八章 深陷的眠
“哥,你在家吗?”迦同一进门就朝楼上喊着,“我往你办公室打过电话了,冯域说你根本没回公司;你去哪儿了,连手机都关了……”她转头看了跟在身后的辛呈一眼:“车在呢,他肯定在家!”
辛呈茫然地点点头,却见匡嫂迎面诺诺地走了过来:“小姐,辛小姐,先生在客房;他刚刚……带了个人回来……”
匡嫂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全都是为难。
“带了个人回来?”迦同听得一头雾水,“走,上去看看!”说着,便拉了辛呈匆匆上了楼。
客房里只开了四角的小灯,光线并不十分明朗,可是已经足以让推门进来的两个人看清楚床上躺着的那个人的脸。
钟原被突然的开门声吓了一跳,回头看了一眼才轻轻地将握在手里的余知予的手放下。
辛呈愣在那里眼睛一眨也没眨地足有半分钟,随后她突然转身,飞快地跑下了楼;迦同则瞬间瞪大了双眼:“天哪!”
钟原只在她们进门时将自己的视线移开了一秒,就又迅速转回到余知予脸上,只是始终没有说话。
“哥,她是……”迦同伸手指了指床上,又指了指钟原,语言系统全盘紊乱,“她不是……你……她怎么……啊?”
迦同只见过余知予一面,是在八年前,迦异和二叔的葬礼上。
“你先出去吧,这事儿以后再说,让我静一会儿……”钟原沉沉地提了口气,低声说道,两眼却始终紧盯着余知予的脸。
迦同识趣地退出了房间,又用力地甩了甩头自言自语地说:“我是不是今天把头撞坏了?该不会是出现幻觉了吧?”
房间里的钟原思绪再次神游起来,他越想越静不下来,脑海中的问题继续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争先恐后地撞击着他的逻辑线,最终却绝望地纠缠在了一起,乱作一团。
“先生,有电话找您……是冯先生。”匡嫂轻轻叩着房门。
敲门声将钟原的思绪拉回现实中来,他木木地起身转身走出房间,又极小心地反手关上房门,没发出半点声响。
屋内,此时的余知予也正在慢慢苏醒。
也许是睡得久了,睁眼的一瞬间竟被这并不算十分强的光线刺得双眼隐隐生疼;她抬手揉揉干涩的眼角,挣扎着坐直了身体,又将这陌生的房间草草地打量了一圈:空空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