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初期,太子对薛恬虽好,薛恬却反应寻常,知礼知仪大家闺秀,虽说并无差错,夫妻之间却真真是相敬如宾。太子每日回到东宫,果真像是来做客一样,更不用说燕尔新婚,温柔甜蜜。太子却毫无怨言,一如既往。那薛恬即便就是寒冰一块,也慢慢被太子融化,何况她本也不是什么千年寒冰,不过是个对世事心冷的小丫头罢了。
只两件事太子一直坚持着。一不得与娘家人太过亲近,前车之鉴,想是不愿裴氏的事重复发生。二不得过问他的事。这点銮铃能理解,外面风也罢雨也好,都是他的事,都与他的妻子无关。
太子该是想薛恬只生活在他的庇护下,做个幸福的小妇人吧?銮铃也觉得太子没有错,看看薛恬那红润娇美的脸色就知道了。
不过,薛恬还提到当年皇上赐婚,想是心中对太子有亏欠,特意加封萧嵩为徐国公,然后做迎亲使,表达对这桩婚事的重视。这么一提,薛家和萧家倒还颇有些渊源。不过,薛恬视之淡淡,銮铃亦然,她对萧家的感情有些是责任上的,剩下的便都只是个别人了。
交谈之间,銮铃倒发现她和这薛恬诸多相似,对很多事物的看法都一致,简直不像跨越了这么千年的现代人和古人在对话……惊诧之余,便又收获了一份很知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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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銮铃又坐在榻上望着那本《聊斋志异》出神,倒是竹凊忍不住了:“小姐这是怎么了?最近怎么总拿着这书神游,看也不看一眼的?”
“这书上所注作者生于‘大清’,你听说过这个‘大清朝’吗?”銮铃凝眉问。竹凊拿过书瞧了一眼,瞧见那楷体的“清”字,仔细想了想,方摇摇头:“这作者奇怪得很,我倒没听过有这么个时候的,这书上写什么?”
“写鬼狐妖道,倒也好看。”
听了銮铃的话,竹凊随即恍然,理解道:“是了,能写出‘鬼狐妖道’,想来这著书的也不是寻常人,随性杜撰个‘清’字也不难呀!”銮铃不言,却是竹凊忽而又问:“小姐,我并未见你看一个字,你如何知道书上讲什么?”
“……偏你话多。”銮铃淡淡一笑,烦心地把书放在一旁。
李墨兮静静在书案前写字,一笔一笔,一页一页,写得认真而专注。书案上放了一只黄木匣子,里面厚厚一叠抄好的佛经,他写完一页,就放进去。銮铃觉得奇怪,佛经一般用来祈福祈愿,倒不知李墨兮抄这佛经做什么?
她静静看了他片刻,拿着琵琶转身出去了。
竹凊冷眼旁观着,不知这两位是怎么了,明明好了的,这两日又冷冷淡淡的互相不理会了,像是回到了刚刚成亲的时候。她悄声问銮铃,銮铃只说没什么,而李墨兮每天回到殿中就是抄佛经,除了让人为他添灯磨墨,头也难得抬一下,别说说句话。
竹凊倒也不敢再造次,不敢再对李墨兮凶神恶煞了。
昨日薛恬来说菊花台上菊花正好,不去看定会后悔,现下雨刚停,夜色如洗,明月皎洁爬上树梢,天地间一片澄明清辉,銮铃笑道:“反正不远,咱们也去那菊花台瞧瞧。”
菊花台上各式金色菊花争奇斗艳,台子边缘,才有些紫黛蓝烟般的菊花妖娆连缀。菊花台下便是月雾朦胧水烟浩渺的太息池。这么远远望着,倒像是浮在水面上的黄金台,辉煌耀眼。
菊花台西侧临着太息池,有一处木色高亭,叫“木栏亭”,朴质的木栏杆,雕着看似简单稚气的花式,此刻和这菊花台相应,倒不显得粗陋寒碜,更有一丝菊花天然清幽意味。
很是匠心独运。
銮铃草草看了菊花,对那木栏亭倒颇为中意,她倚着栏杆坐下,整个太息池尽收眼底,水天空濛如洗,明月辉映。她的心境中有一丝柔弱的悲凉,她原以为像是这几日朦胧细软的秋雨,现在这么一看,她又觉得像是这寒水中的冷月了,一池子的破碎光波。
素指缓缓拨上琵琶弦,歌声清凝,相思意绵绵。
“绿纱裙,白羽扇,真珠帘开明月满
长驱赤火入珠帘,无穷大漠,似雾非雾,似烟非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