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医生察觉自己话说得太多了,轻咳一声,“我忘了自我介绍。”他指着名牌,“我是胸内科住院医师乐建明。”
这个姓氏太少见,夏澄不由得多看几眼,礼尚往来,她也自报姓名,“我叫夏澄,刚刚我说过了,我今年读大一。”她停顿一下,“师兄,你好。”
乐建明微笑,正要说话,可这时夏振池从诊疗时出来,他没有再说话,专心在一旁,替主任抄写病历。
吕主任替夏振池安排了一连串的检查,这意味着他至少得多待一个礼拜,好等报告结果出炉。
傅嫚随后来与他们父女俩会合。
课后,他们常常一家“四口”出去吃饭。
徐宁根本把自己视为他们家的一份子,她每次都要跟。
她常感叹说:“澄澄,要不是我爸还在,我真想跟我妈一起嫁进你家。”
夏澄骇笑,但并不发表意见,她总不好跟着徐宁一块诅咒徐曜庆。
假日一到,夏澄仍旧不忘要陪余月华的事。
她们终于脱离清扫校舍的恶梦,最近她们负责支援的地方,是位在大学附近的一家福利院。
去那里除了陪小朋友玩外,亦要帮忙教导年纪大一点的孩子功课,偶尔他们也会打扫院内环境,甚至替刚出生的婴儿换尿布,洗澡更是常有的事。
但照顾婴幼儿这块,大家做起来心里都毛毛的,是有多远躲多远。
就夏澄一个人,跟个专业的保母似地,宝宝抱到她手上,她便会主动检查尿布,喂过奶后也知道要拍嗝。
院里的阿姨们,很放心将宝宝交给她。
照顾婴儿只要上手,其实是可以分心做别的事,夏澄常常边给宝宝喂奶,边看着自己带来的教科书。
她不会注意到,总有个人安静地看着她的背影,久而久之,这件事连社团里的人都发现了。
苏恒总跟在夏澄背后,学着她照顾那些孩子,但她像没发现过一样,从来不会回头看他。
经过几个礼拜的训练,连余月华也不敢碰的大便尿布,苏恒处理起来,已经是处“便”不惊,面不改色。
同时间,夏振池的报告出来,虽然他的肺癌并无转移,但吕主任仍推荐他在T市的一位朋友,给他继续做追踪治疗。
或许,还得重新开始一轮新的放化疗,再辅以中药调理,可即便如此,也没打击到夏振池。
他是最配合的病人,所有医生都喜欢这样会遵照医嘱的病患,因为这代表在疾病面前,他们是同心协力,一起对抗病魔。
送走夏振池跟傅嫚后,夏澄才能稍稍喘口气。
她看着桌上的日历,再差几天,就要四月了。
她摇头苦笑,也不知这段时间怎么过的,只是忙得团团转,人仰马翻。
可说也奇怪,人一旦忙到一个极限,好像连最烦恼自己的事,也无暇去想。
余月华已从租的房子里搬出来,她又住回学校,虽然要跟人同住,较无自由,但至少人身安全比较有保障。
季默生不只一次,想找她出去说清楚,可都被她给拒绝了。
感情变化太快,一方为求保命,只好丢盔卸甲认输,另一方却来质问你为何不肯继续跟他耗下去。
简直讽刺,感情间的输赢角力,变化太快,让人措手不及,可再后悔,也无济于事。
日子接近儿童节,依照爱心社的惯例,大伙儿当天会前往福利院,有一次大型的戏剧演出。
他们也会准备一些有趣的活动,与小朋友们一起欢庆节日。
由于要表演,彩排是不可避免的。
这天,大家排练得特别迟,夏澄收拾完道具,跟余月华走出社办时,天色已经晚了。
昏黄的街灯下,黝黑的树林后,忽然冒出来一个人。
那人浑身酒味,他一出现,就朝余月华的方向走过去。
夏澄定睛一看,发现是季默生,立刻挡在余月华的前面。
季默生着急地说:“小华,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已经跟那个女孩子断绝来往了,我发誓以后绝不会再伤害你。”
余月华不说话,但她内心也不像过去那样,会因为季默生说的话,而有所波动。
反倒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厌恶与害怕情绪,从她心底深处,毛骨悚然地升起来。
余月华忍不住开始发抖,夏澄连忙回过头安抚她。
没想到季默生趁这个机会,扑到夏澄身后,想要甩开她,好能跟余月华面对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