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艳羡地说:“你运气真好。哎,在你们公司,像我这样的,一个月能不能挣两千块?”
“2000?”这个数字已经离我很远了,我要定一定才能客观地想清楚,对于一个技术工来说,进入“佳乐”初期的工次其实还不足1000。以石森的技术,大概两三个月后应该有2000了,但距离我,仍然差着七级八级。第一次,我发现原来自己早已超过他太多。
我在心中提醒自己,衡量一个人,不能用工资多少做标准的,要看他的品德,风度,气质,修养。但是……我瞥一眼正在笨拙地切割牛排的石森,我奉若神明的电脑老师,他为了这次约会,特意换了新衬衫,却忘记熨烫,褶痕一道道笔直如刃。我叹息,我和石森,就像龟兔赛跑,要么我太慢,要么他太懒,总之是有距离。他是一个好人,却不可能是我的爱人。我们,是无法同时到达终点的。
石森还在兴致勃勃地向我打听广州的饮食天气,说有许多朋友都打算去南方闯荡,又问:“都说在南方女人比男人吃香,是不是真的?你是最好的例子,你觉得做女人是不是轻松得多?”
他每问一句,我的心就下沉一分。也许他不是那个意思,也许不该苛求他,这不是在生意场上谈判桌前,他并不懂得计较说话的分寸与是否得体,我与石森,始终生活在两个世界。我想起尘封在自己抽屉里的大堆没有寄出的情书,它们曾陪我那么久,没有那些关于爱的幻想与盼望,没有石森的鼓励与安慰,我未必熬得过那些孤独与压力。不必再问他当年是否真的喜欢过我了,即使没有爱,我仍早已得到了世上最可贵的友谊。这已足够。
我望着石森,诚心诚意地说:“老师,我欠你一份情,该怎样报答你呢?”
“真想报答我?”石森眼睛亮亮地看着我。
我一阵心慌,生怕他开出“以身相许”之类的玩笑,但他只是说:“你能不能介绍我去广州,找个工资高一点的工作。”
“行,当然行!”我忙不迭回答。他对我最重要的帮助,是曾给我机会,可以还他一个机会,无疑是我最大的希望。我略一思索,不好意思地说:“不过,得委屈老师做我下属才行。”
如果进“佳乐”,他起码要两三个月才可以出头,而到中山,则薪水是我说了算。虽然我这只乌龟早跑了两年,可是兔子说不定会随后赶上呢。我问他:“起薪2000元,超额另算,行不行?”
石森眉开眼笑,学着我的口气说:“行,当然行!以后别再叫我老师了,该我叫你老板才对。来,干杯!”
“好,干杯!”我顿了顿,补上一句,“为了……假金色!”
第15章 你是我永远的BOSS
爱上一个人是多么苦的事,我是自湛青之后才知道的。
湛清是我的BOSS,“晨星”广告公司的经理,一个天才型的广告人。而我,是他的第一助手,首席创意兼经理助理。
不过湛青并不是公司的第一把手,真正的投资者大老板叫黄克琛,是北京人,不常到大连来。但是每次来,却一定要我做陪。湛青为此对我多少有些不满。
有一次黄克琛来大连时,正赶上湛青去青岛谈一笔广告业务,一时赶不回来。黄坐阵“晨星”,因为对公司具体事务并不了解,便要我全权处理。只不过三两天的时间,但已经令湛青十分恼怒,私下里对我说:“我不在,公司交给你做主是应该的。可是黄老板人在这儿,就该万事由他说了算,你再自作主张,就未免有些逾位了。”
我知道他明着是说我对黄克琛不礼貌,其实是忌讳我在黄面前表演太多抢了他的风头,逾的,是他的位。可是我不知该如何表白,只怕越描越黑。
我为了自己处境的尴尬而常常烦恼,可是却没有勇气提出辞职,原因很简单也很致命——我爱湛青。
我知道OFFICE恋情是可怕的,可是我没有办法,我自应聘那天起就对湛青有莫名好感。我爱他的才思敏捷,谈吐幽默,也爱他的善妒、暴躁、心胸狭窄。明知他对我诸多猜忌,但至少他仍留我在身边我也就仍然有机会。我宁可咽下所有的委屈,直到他明白我的心意。
年底公司的业务很忙,各厂商都急着抓紧元旦、春节、情人节一连串促销良机,电视创意广告的需求量突然大增。五六笔年历业务刚刚结束,十几份贺卡订单又压了下来,我每天做梦都在念着一些似通非通莫名其妙的句子,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宛如时针,分分秒秒。”“汉字寻呼,不见面也知道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