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梳子_作者:西岭雪(37)

2018-05-30 西岭雪

  那天早晨我一起床就急着找笔,母亲追着问我粥凉了要不要热一下,我生怕忘了梦中才得的灵感,两眼发直对着她念念有辞:“真女人的味道,看不到,感觉得到……”

  超强度的工作压力下,我很快病倒了,高烧39度6。妈妈替我打电话向公司请假,结结巴巴地把我的创意稿一字一句重复给秘书。

  巧的是那天黄克琛刚好来了公司,妈妈的电话正是由他接听。或许是我的敬业感动了他罢,当晚他竟提了一篮水果上门来了。

  见到他,我有些苦涩,衷心希望来的不是他而是湛青。

  黄老板虽然是第一次上门,却很有些自来熟的样子,跟我父母也聊得很起劲。也许一个人生意做大了,便自然会有这份从容与自信。我看着他,心里想不知再过十年,湛青到了他这个年纪是否会变得成熟大度。我想一定的,40岁的湛青必定魅力无穷。

  正想得出神,黄老板忽然看着我的脸说:“你是不是在发烧,脸红得很。”

  他这一说,我只觉脸烧得更热了,忙掩饰地说:“今天那家化妆品公司的代表来了没有?”

  黄克琛微笑地说:“难得你烧得这么重还惦记业务,你放心,他们对你的创意很满意。不过有些细节问题希望我们再完善一些。”

  正聊着,电话铃响了,是湛青,他问我明天能不能上班。我刚要回答,黄克琛已接过电话去,随意地说:“我已经答应给她放三天假,广告的事我也同她谈过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心里“格登”一下,暗暗叫苦。我知道,以湛青的小心眼,一定又想得很多。

  果然,湛青那边立刻收了线。黄克琛似乎浑然不觉,笑呵呵地说:“现在你可以安心休息了。湛青是个工作狂,光知道用兵不知道养兵。”

  “那也不是,湛经理平时很关心下属的,不过最近公司的事儿确实很忙。”我连忙替湛青说好话,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听黄克琛故做轻松地说:“你说的,我当然都知道,否则不会请湛青来做经理。但是湛青也有湛青的缺点,就是缺乏度量,常常因小误大。过了春节我同湛青的合同就满了,我在考虑新的人选,你在公司做了这么久,对公司业务很熟悉,有没有什么意见给我呢?”

  我愣住,黄老板的话再明白不过,是想让我取湛青而代之。可是,我怎能对不起湛青?

  在这一刻,我忽然明白自己的确是太天真了。我一直认为湛青小气,可是商场之上,风云变幻,命运往往并不掌握在自己手中。湛青有湛青的立场,对我大度很可能便是对他自己苛刻,如果他狠得下心早一点炒掉我,又怎会落得今天的地位不保?湛青明知我深受老板重视而仍对我委以重任,已经是非常难得了,我却不知进退地一味怨他心胸狭窄,其实是我自己太任性太不识趣了。

  想了许久,我抬起头轻轻对黄克琛说:“公司的事我其实知道很少,都是湛经理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就是每次他出差让我代管业务,也都是他提前一条条吩咐好的,要我按章行事罢了。我能给您的意见实在很少。而且,从明年起我已经决定辞职,我身体不好,早就不想再这么辛苦了,只是一直没机会提出来。”

  黄克琛愣了,研判地看了我半晌,才轻轻点头说:“辞职的事,我做不了主。湛青才是你的直接上司,你还是同他说去吧。”

  我松下一口气,无论我越过湛青直接与黄克琛对话还是黄克琛抛开湛青咨询我的意见,其实都是一种越级。可幸的是,现在我与黄克琛都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我想,只要我辞职,黄克琛没了心目中最佳人选,也许就不会同湛青解约了。

  第二天,我借口生病需要长期休假寄了一封辞职信回公司。

  下午时,湛青打电话过来:“女员工请长假通常只有一种情况,不过我记得你好像尚待字闺中吧?”

  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可见黄克琛对他并未有所表示。我只好硬着头皮说:“但是我更年期,需要时间调整。”

  湛青在电话彼端大笑,笑过了才说:“我给你一星期假,别急着提辞职,想清楚了我们再谈。”

  挂上电话,我发现自己已经满脸是泪,可是刚才在电话里,我明明与他谈笑风生。我悲哀,这就是爱上自己BOSS的后果,工作与感情混为一谈,哑巴吃黄连,两头不到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