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梳子_作者:西岭雪(72)

2018-05-30 西岭雪

  杏子仁却是伴侣的心,微苦,淡香,吃多了杏子也会酸倒牙,但是那酸由伴侣代尝了,他吃下酸的杏子,咬碎硬的杏核,剥去苦的杏衣,留给自己的,只是一颗回味良久唇齿留香的杏子心,那颗心的滋味,叫幸福。

  第2章 回头爱情原来在

  多年之后我依然记得,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明媚得几乎不真实。

  而我在这样的日子里,同君寒分手。

  空气中有花香的气味,被阳光晒得很温暖,蝉一声声地叫着,蝴蝶捉对儿起舞。一切都静谥而美好。

  而我,我要同君寒分手。

  四年了,同君寒相识已经整整四年,我一直默默地守候着他,从他考研一直等到硕士毕业。

  然后,他说打算攻博,并没有给我一句承诺。甚至,没有对我说爱。

  我曾经问过他,唯一地一次问过他:“你爱我吗?”

  可是,他没有回答。

  我的心死了。

  君寒从没有说过他爱我。

  他明知道,只要他说一句,我可以为他赴汤蹈火,捐弃一生。但他就是,吝啬着一句最简单的承诺。

  或者,是他把感情看得太重;或者,是觉得还不到承诺的时候;或者,他并不爱我……这样的日子,已不只是相思的痛苦,更还有犹疑的屈辱。在等待和祈盼中,自尊与自信一点点流失。只有离开,才可以让我重新做回我自己。

  只有离开。

  离开北京,离开君寒,离开想他找他等他的念头。

  于是,我离开了。

  非常彻底地,不仅仅告别了北京,而且告别了单身生活——我在短短一个月内,同一位新结识的记者迅速做出结婚的决定。

  他只不过认识了我三天,可是已经明确地表白:“我爱你。”

  我并不了解他。但是婚姻不需要了解。恋爱才要。所以,我决定嫁他。

  就在我们举行婚礼的当夜,君寒自分手后第一次主动给我打来了电话。

  是那个记者接的——现在他是我的丈夫了。

  他把电话递给我:“找你的。”眼中闪过一抹迟疑。

  在接过电话的一刹那,我已经心碎地知道,是君寒。一定是他。

  我没有容他说话,开口便说:“我今天婚礼,请为我祝福。”

  他呆住了。

  我催促,残忍地,希望以伤害他来证明自己。“不祝福我吗?”

  许久,他说:“保重。”

  是我率先挂的电话。

  那是我第一次抢先挂断君寒的电话。

  不是因为恨。

  不,我从未恨过他。

  正正相反,是因为,我仍然爱他。

  佛经上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我爱君寒,所以,我恐惧。甚至,不敢听他说什么。

  我一直都不知道,那天晚上,君寒突然打电话给我要说什么。

  我没有问。

  不问,就可以尽情想象。

  但是,我仍然想知道,他,有没有,爱过我。有没有?

  在梦里,我一次次地追问:“你爱我吗?爱我吗?”

  爱我吗?

  即使已婚,即使知不知道答案都已无法再改变什么。可是,我想知道。

  那是我对少女时代唯一的牵念。

  爱我吗?

  渐渐地,我不再为君寒流泪。

  我的生活日趋平淡,但是安稳。

  记者老公升了编审。小房子换成了大房子。摩托车换了轿车。我没有要孩子,但是养了两条狗。一条公的,一条母的。

  我真的生活得很好。

  偶尔我仍然会想起君寒,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空气中温暖的花香,蝉和蝴蝶。心仍然会细碎地疼痛,但不再撕裂。

  我只是想,一遍遍地想,他,爱过我吗?

  爱我吗?

  少女情怀总是诗——抒情诗或散文诗。浪漫,精致,瞬息万变。

  少妇的生活却是理论书,枯燥,漫长,沉闷不觉日子过。每一天都那么漫长,可是一年也是那样子过去。

  不知不觉,便是四年。

  成就一位博士的时间。

  一次出差经过北京,我平静地拨响了君寒的电话。

  为什么不呢?既然我仍然记得他,而且,不再为他流泪。

  我比约会时间提前十分钟来到酒店,等他的时候,我又想起了那个午后。

  今天是个阴天,没有灿烂的阳光,而且我的心情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