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君浣溪脱口回应,又惊又喜。
孟玉堂!
真是恰到好处的解围,看起来并不是自己主动折回,倒像是被他唤回一般,配合得天衣无缝。
“林郎中,今晚是你值守吗?这边伤了几名侍卫,你能不能过来看看?”
“是,大人,我这就来……”
看着两人走远,风厉再无疑虑,朝宫门处飞奔而去。
那边,吼声震天,流民在围攻皇城。
真是……好险!
君浣溪拍下胸口,暗地舒了口气,飞快处理好几名侍卫的伤势,整理下衣衫,趁夜黑人乱,就要朝甘泉宫而去。
奔出两步,忽又停住。
卫临风带人进去太久,一直没见信号传出,会不会出什么事?
宫门外第三方人马已经到位,泠月和风厉正在那里平息骚动,安抚流民,现在还有时间,自己先去长青宫瞧瞧……
“别乱跑!”
一只手掌拍在她的肩上,将她扳了回来,推到一处甬道里。
“临风?”
君浣溪心头一颤,全身都绷紧了,他……把人救出来了?
“他……他呢?”
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他拉着自己的大手在微微颤抖,心中骤然一沉,哽声道:“没救到,还是……”
宁愿是没救到,而不是那个自己从来不敢去多想半分的可能!
是没救到吧,是吧……
卫临风轻轻摇头:“人救到了,情况不是很好,你……跟我来。”
“好……”
君浣溪挺直了背脊,咬紧牙关,被他半是搀扶半是架起,顺着墙角暗影疾驰,跳入一扇半开的窗户。
长青宫除正殿之外,尚有东西南北四处偏殿,卫临风拉着她在黑暗中穿梭,没有半分迟疑,轻车熟路,径直去往正殿大堂,直入帝寝。
堂外有几名宫卫服饰的男子身上染血,正警惕持刀四顾,见得他们过来,均是点头示意,神情焦急。
君浣溪随他走着走着,脚步不由慢了下来,一颗心怦怦直跳。
他就在这里面吗?
到底是怎样一种状况,使得卫临风一路缄口不言?
是伤了,还是残了,还是怎么了?
走到龙榻前方,卫临风停了下来,指着那凌乱的被褥。
“你自己看吧。”
吴寿的手下说得没错,那个木头做的假人正静悄悄地躺在地上,被褥下面,却有一处暗道入口,黑漆漆露了出来。
那个摆阵布局之人果然聪明,按照人的思维常理,既然见得这龙榻上的假人,此地无银,自当去别处寻找,又怎会想到假人之下,竟有如此玄虚。
不过,卫临风更是不赖,这样的地方都能被他找到!
本想夸他几句,他却先开了口,声音低沉:“他在下面,你去吧……”
君浣溪张了张嘴,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心跳若狂,看着那敞开的洞口,慢慢滑了下去。
眼前一片漆黑,并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腥气与异味,正不知所措,身后有轻微声响,卫临风举着个小巧的火把跟了过来,照得地道里顿时亮堂起来。
君浣溪正要道谢,目光突然一滞,停在面前一处,便是再也移不开了。
那是一张略显简略的床榻,在这低矮狭窄的空间里,占据了不小的地方。
有一个似人非人的身影,静静地躺在上面,没有一丝存在与活着的气息。
是他吗?
脚像是踩在棉花团里,虚软得随时都会扑倒,嗓子如同被水泥封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心里,更是狂跳着,鼓动雷鸣。
一步一步走近,看着底下面色蜡黄中带着丝丝青白,瘦骨嶙峋,仿佛只是外皮包着骨骼,其间没有一点血肉,几乎感觉不到一点生命迹象的人,实在没有办法将之与自己记忆中那个伟岸阳刚,健硕挺拔的身姿联系在一起。
怪不得卫临风欲言又止,宁愿冒着危险也要带她进来——
因为,他实在太弱了,生命已经脆弱到不堪一碰的地步,轻轻一个移动,都足以让他彻底停止呼吸!
略……
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面上却是笑颜如花。
我来了,不论如何,我会让你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