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之犬_作者:[美]卡罗琳.帕克斯特(54)

  亲爱的保罗:

  我稍微调查了一下你的底细,显然你不是条子之类的人,我相信温德尔的推荐并没有错,这才来和你联络。我们一直很欢迎新成员加入。这星期六晚上七点钟我们会召开每月例行的聚会,你可以提早一点过来,大约六点以后就可以到了,给我一点时间向你介绍一下我们的研究所。希望到时能见到你。

  西伯勒斯协会

  雷莫敬上

  P.S.请把你的狗也带来,我们很想看看它目前的情况。

  这封信让我有种不安的感觉。他说的“研究所”指的是什么?我若一头闯进去,会不会让自己陷入身不由己的境地?还有,他们想对罗丽做什么?带它去的话会让它陷入危险吗?除了担心这几点,我心中又出现了另一种思虑,这种思虑和罗丽的安全无关,但是关系到我自己的荣辱:如果我带罗丽过去,能展示什么?我辛苦研究几个月后的成果?难道要让他们看罗丽用鼻子在键盘上胡戳一通吗?或者是让他们看看只给罗丽三张卡片挑选,它都会出错?如果我告诉他们罗丽曾经发出wa的声音,告诉他们当时我失败的做法,他们会怎么看待我这个人?当然,我也可以欺骗他们,可以事先在特定的键盘按钮上抹上肉类的味道。可是,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张纸条上还画了一张地图,指引出如何到达那天聚会的地点。看来,这个“研究所”的所在地似乎是一般民宅,地点离我住的地方并不远。我特别先开车到附近绕了一下,发现那里果然是一栋普通的小砖瓦房,外头有修建整齐的草地,看来一点也不像可能拥有地下实验室或隔音设备,以秘密进行不可告人研究的地方。但是,谁会知道我们的邻居在围篱之后会干些什么事呢?谁会知道发生在隔壁房子里的是风流韵事还是血腥宗教仪式?这世界有趣的程度,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

  回到原来的问题:我到底该不该参加这个聚会?他们会不会一棒把我敲昏或在饮料中掺入迷药,然后把我的狗抢走?或者,这和一般的会议根本没两样,先是专题演讲,接下来或许还有分组讨论,有专人做会议记录,然后在会议结束后还提供咖啡和茶点?答案已经很清楚了(相信你们一定也已经猜到),我决定要参加这个聚会。我这个人好奇心是很强的。一个就在我家附近的地下犬科语言协会,近到几乎可以步行前往的聚会,这让我如何抗拒?想到可以和那些人对话——那些不会在我说出研究计划时把我当神经病看待的人,光是这点就让我充满了兴奋。对此刻的我来说,与我有较多共同点的可能是这群不曾谋面的人,而不是我任教大学里那些所谓的同事。

  于是,在那个气候宜人的星期六晚上,我洗了澡,刮了胡子,拿起狗链扣上罗丽的项圈,出发前往参加西伯勒斯协会的聚会。

  当我和罗丽抵达雷莫的房子时,发现车道和外头的街上已经停满了车子,一看就知道有人在此举办活动,我找了个地方停车,让罗丽下来,一开始它还很兴奋地跟着我往前走,但等到我牵着它要走上这栋房子门前的人行道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它竟然停了下来,拒绝继续前进。我拉了又拉,可它就是不肯再往前走半步。

  “走啊,妹妹,”我说,“怎么了?”

  就在我和罗丽僵持不下之时(毕竟它的体重超过三十五公斤,而且现在正使出全力与我拔河),那栋房子的大门打开了,一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站在门廊上。这个人的年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顶多只比我大几岁。他身材壮硕,蓄着白色长发和满腮胡子,让人不由得联想起扑克牌中的国王。罗丽一瞧见他,便开始低吠起来。

  “嗨,”他说,“遇到麻烦了吗?”

  “是有一点,”我说,“它平常不会这样的。对了,我就是保罗。”

  “我早就猜到了,”他说,“我是雷莫。‘

  雷莫走下台阶,朝我们走来、罗丽突然没了胆子,畏缩地想躲在我的脚后。虽然它仍在低吠,但吠声和刚才已有很大不同。我听出这是被我归类于“恐惧之吠”的第一种吠法。

  雷莫在罗丽身边蹲下,把手伸向它的头部。罗丽猛然把脸转向他的手,露齿咆哮,似乎随时可能一口咬下。我有点紧张,但雷莫的动作飞快,他一把便抓住了罗丽的鼻吻不让它的嘴张开,另一手则伸到它的左耳后面,摸索着某块部位。他拨开罗丽耳后的毛发,露出底下的皮肤。我俯身看他在做什么,结果看见在罗丽的耳后有一小块红色的斑点。这块斑点我以前倒从来没发现过,我也从未想过检查罗丽耳后的这个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