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最后这张牌是什么?”
“嘿,我真的不希望你想太多……最后一张牌是‘上吊者’。”
“天!”我说。
“别多想,甜心,‘上吊者’并不是意味死亡,它只代表自我奉献。这张牌表示抛弃,代表你可能为了某个原因或某个重要的理由而放弃一些事。”
“我懂了,”我说,“就这样?”
“就这样了。”她说,沉默了一下才又开口。“我必须强调,”她说,“这次占卜的结果并非不吉利,不过从塔罗牌中,我看不出她的未来会有任何令我担心的事。”
“我明白,”我说,“你笔记上还记载了其他事吗?”
“我看一下……我的记载是,她三十五岁,已婚,怀有身孕,而且没告诉丈夫她已怀孕的事。她只告诉我这么多。我的笔记上有她的生日,有这次塔罗牌占卜的牌阵。我还写上了一点:在我们挂断电话前她已经停止哭泣了,她说谢谢我,说我已帮了她的忙。我在这次通话上加注了一个记号,表示这次解读的结果是良好的。我笔记本上就只写了这些东西。”
“谢谢你,”我说,“真的非常感谢。”
“别客气,宝贝儿,”她说,“你要好好保重,试着让悲伤快点过去。我敢说,这一定是她所希望的。”
“是啊,”我说,“谢谢你。”
我挂断了电话,只感到一股迷惘。这么长的时间以来,我把希望全寄托在这个电话上,而现在,电话终于接通了,可是我知道的事情却并不比以前多。我有自己的笔记和档案,和其他我所记录的档案摆在一起——包括我记录罗丽的行为,犬科生理以及书架上看似无意义排放的书目清单。突然间,我好想念罗丽!此刻我最希望的,并不是揭露这死亡之谜,也甚至不是希望我妻子重新回到我怀里,而是希望能像以前那样爬上床让罗丽躺在我身边,感受它身体那种柔软的舒适感。我好想把手搁在它温暖的、随着呼吸起伏的肚子上,以此方式让我入睡。我起身走进卧室,拉上窗帘隔绝外头明亮的光线。我孤零零躺在床上,沉入一个不安稳、失去亲人的睡眠,梦中全是从高处摔下的女人和狗的吠叫声。
37、戏剧
结束新奥尔良之旅后,我和露西的关系又陷入了阴郁状态。露西变得相当沉默,绝口不提遇见蓝玛丽或戴面具主动挑逗我的事。她把我们从蓝玛丽墓碑上拓下的字给扔了,当我从垃圾桶中抢救回来把它们摊平时,她对我说她再也不想要这个东西了。尽管如此,我还是小心把这几张纸收好放在文件夹里,以免几天过后她又改变主意。
露西继续制作亡者面具,不过她的兴趣似乎衰退了不少。我不知道这是因为蓝玛丽的关系,或只单纯因为对这种表现手法的热情已燃烧怡尽。她还是一样接这种订单,却不再访谈死者家属,于是订单便渐渐减少了。然而,她好像也不想重回制作亡者面具之前的风格。她有一些新点子,但从未成形;她画了一系列的面具设计图,却不曾动手制作。她有过替孩童制造万圣节面具的想法,而且是高级版,无论是相貌狰狞的女巫或魔鬼,价值都比我小时候戴的那种廉价塑胶橡皮筋面具高一百万倍。但是她估计这种面具的价格太高,一定没有哪个父母愿意买给自己的孩子。后来,她一连好几天都投入她称为“洗衣店类型灵魂”的构思计划。这个怪词是她做梦得来的,她没办法解释这个名词的意思,但那场梦境确实具有极强的吸引力,而这个怪词也够神秘,以至于让她醒来时仍喃喃念着这个词语,让她感觉自己必须努力使这个点子成形。可是过了几天,一如大部分梦境,这股因梦的刺激而形成的冲动便又消退了,她发现自己失去了梦醒那天的兴奋感,再也无法让此梦境成真了。不久,她又有另外一个点子,灵感得自我们在嘉年华会化装游行时看到的狗,想为动物设计一些人脸面具。过去她常做动物面具给人类戴,而且这总是她最受欢迎的题材,但现在她却想把这种模式反转过来。这次她还真的做了一个出来,她以罗丽为模特儿,结果搞出一种十分怪异的效果——明明是一个维多利亚式孩童的脸,有红润的脸颊和金鬈发,但底下突出的却是罗丽长长的吻鼻。再一次,她很快就失去对这种面具的兴趣。至于罗丽,它头部的毛发粘上的石膏一连留了好几天,直到我们把它送去宠物美容店才清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