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只能同意。
「我答应你。」他咬牙说道。
姑娘很高兴。
「太好了。」
她笑吟吟的说:「现在第一件事情,就先请把水都退了吧!」
黑龙眯起眼睛,瞪着她看了一会儿,才仰起头来,发出一声啸叫。原本占据砚城的水,像是听到号令的军队,霎时之间开始流动,漫涨的水位,开始迅速消减。
清澈的水流释放被占领的土地,退回水道与沟渠之间,恢复成人们所熟悉的,温驯可爱的姿态,只在沟渠里潺潺流动着。
大厅里的水也在退尽,地砖逐渐干涸,见红退到了厅外,满脸担忧的张望着。
姑娘伸手,在墨玉上轻轻一弹,一块黑鳞就掉落在她手上。
她把黑鳞递给黑龙。
「谢谢你。」她笑着。
黑龙瞪着她,伸手接过那片黑鳞。
「你看,这不是很容易吗?」
姑娘愉快的说道:「事实证明,我们还是能够和平相处的。」
黑龙睁大眼睛,敢怒却不敢言,只能冷哼了一声,掉头就走。见红跟在他后头,也一块儿走了。
直到黑龙与见红都走远了之后,姑娘才转过头来,看着肤色黝黑的男人,用轻快的声音说:「瞧,我这不就说服他了?」
男人只能看着她,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姑娘微笑着,从袖口里头拿出一迭剪好的纸人,吹了一口气。纸人轻轻浮在半空,一个个幻化成人,又开始在木府里来回穿梭,一如往常的忙碌着。
她抬起头,满是笑意的问:「你要喝茶吗?」
肆、爱吃鬼
砚城东的百子桥附近,有一间悦来客栈。
砚城西的千孙桥附近,有一间来悦客栈。
两间客栈都是鼎鼎有名的老店。悦来客栈的茶远近驰名,每逢马队运来新茶,爱茶者总趋之若鹜,抢着来啜饮热茶。
来悦客栈卖的酒,别说是嗜酒者钟情,也聚满各色游鱼,因贪恋酒香而醺醉。
两间客栈原本相安无事,但悦来客栈的张掌柜起了贪念,花费重金挖走来悦客栈的酿酒师傅。
酒香散尽,别说是客人了,就连鱼群都不见踪影,刚接任的岳清年轻,咽不下这口气,挑了悦来客栈重新开张那日,想去讨个公道。
还没走到百子桥,远远就瞧见,计谋得逞的张掌柜,在门口高悬的大红灯笼下笑得合不拢嘴,灰白的长须抖了又抖,忙着要伙计们招呼客人们,又是赠茶又是送酒。
就连气呼呼的岳清挤到了门前,张掌柜还是笑眯眯的。
「岳掌柜怎么有空,光临我这家小店?」
他笑容可掬,话里却带着刺儿,故做殷勤的挖苦。
「喔,你是来吃酒的吧?我家的酒可好了──」
说着,他一拍脑门,佯装恍然大悟的模样。
「唉啊,瞧我这记性,我家的酒好,岳掌柜当然最清楚。」
岳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恨得咬牙切齿。
「嗳,你杵在这儿横眉竖眼,也不是个办法。」
张掌柜笑了又笑,提了个意见。
「要不,咱们打个赌。」
「赌什么?」
蓄谋已久的张掌柜,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捋着长须,慢条斯理的说道:「万寿桥附近有间老屋,鬼闹得可凶了,你有胆子在那儿住一晚吗?」
此话一出,别说是围观的人们,个个都变了脸色,就连水里的鱼儿,也惊得酒醒,有的还吓得落了几片鳞。
5
那间老屋也不知是何年何月建的,人们只知道,有砚城的那日起,老屋就在那儿了。
砚城里头人与非人并存,人们不怕鬼,但老屋里的鬼,闹得连鬼都怕,每年都会在老屋门前,发现几具支离破碎的尸首,死状奇惨。
众人心生怜悯,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纷纷要岳清放弃,反倒激得他没台阶可下,硬着头问道:「要是我能在老屋里过一夜呢?」
「到那时候,不论你要什么,我都双手奉上。」张掌柜信心满满,认定稳赢不输。「不过,要是你落荒而逃,或是有什么不测,那你的客栈就归我了。」
岳清被逼得走投无路,不想连尊严也赔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前,厉声的吼了一声:「好。」
那晚,岳清先灌了一坛酒,再带着一坛酒,在众目睽睽下进了老屋。
说也奇怪,屋外看来破败,看似就要坍塌,但走近屋里头一瞧,却是整洁雅致,像是日日都有人打扫,一丁点儿的灰尘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