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拧起眉头打量那妇人,这番话说得,还真是有勇有谋。
说理、劝导、威胁并重。
如蛇打七寸,拿捏的都是要害。
放着婚约和宋怜柔的痴心一片不说,就说拿纪玉背负的恩qíng说事……拿纪玉的前程说事……
也算是对症下药了。
在纪玉告诉我他的身世时,我就能感觉到他那qiáng烈的爱与恨,而宋怜柔的父亲对纪玉来说,无疑是最重要的恩人,是他要背负的恩qíng。
而我从小就知道,纪玉在读书上有多勤奋,付出了多少的辛苦,在我和明辰只知道胡闹闯祸的时候,他却是整天在闷头苦读,为了一个难题不惜跑上几里路请教我的姑父,那一盏深夜长明的灯,那一本本翻得huáng旧的书本,都在记录这这个少年的勤奋。
我和明辰年少不更事时,总是取笑他要将自个读成书呆子,他只是一笑置之,而如今想来,他那一笑,包含了多少无奈心酸。
因为他心怀重振纪家的梦想,怀抱着为父报仇的梦想,而他要重振纪家,为父报仇,唯一的途径就是科举入仕,提升自己的身份,让自己便得qiáng大才能实现,否则,只是一句空话而已……
纪正听这这番话,脸色一变,站了起来唤到:“玉哥儿……”
他眼神中满是焦急和恳求,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硬生生的顿住,只又唤了一句:“小玉……”
纪玉呼出一口气,望着那妇人道:“可否容我见一见宋表姐?”
那妇人冷冷地哼了一声:“闺阁小姐,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
纪正忙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荷包,塞到那妇人手里:“您看,大家都是一家人嘛,又不是外人,两个孩子还是表姐弟,见面也是亲戚会面,并没有不合历法之处,您说呢?这个荷包倒也算jīng致,我也用不上,就孝敬给舅奶奶拿着玩罢,”
妇人手悄悄地掂了掂荷包的重量,眼中出现一抹喜色,故意做淡然地咳了一声,勉qiáng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倒也在理,那我就回去向我们怜柔说一声罢。”
我心里不由得冷笑,这妇人……还真是见利忘义呀。
前一刻还在一字一句为宋怜柔着想,为宋怜柔不平,可一转眼,却可以在众人面前收受“贿赂”。真是可笑。
而且,宋怜柔至今未能出嫁,岂少得了他们的原因在内,若是他们真为宋怜柔着想,事qíng何必到今天这一步?
可是,她偏能将那些大道理、那些劝诫、那些威胁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也算是奇葩一朵了。
她站了起来,叹了口气,一脸慈眉善目地对纪玉道:“你这考虑可得快一些,我们怜柔可受不得那委屈。”
她说完便出去了。
一出去,文心就冲门外唾了一口:“什么人嘛!”只被纪正喝住,便缩了缩头不敢多说什么了。
纪正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他回来时正忙乱,我们两人只是相互点了点头示意,还未来得及行礼,此时重新见过礼,纪正望着我的眼神很复杂,又是长叹了一口气,脸上的愁苦又加了几分,转身走了出去。
纪玉见过宋怜柔后,脸色却依然沉郁,我想问问qíng况怎么样了,却始终问不出口。既不想让他觉得压迫,也是害怕……害怕听到他的选择……
我望着湛蓝的天空,今天太天气真好,万里无云,天空高遥湛蓝,阳光明媚。
心头却满是愁云,我第一次识得了愁滋味,那种患得患失却有隐约觉得怯弱和担心的心qíng。
纪玉静静地在我身边站了一会儿,天空中有一只大鸟的身影划过,我一指天空,对纪玉道:“你看,真好看……”
纪玉慢慢地道:“你不想知道事qíng怎么样了吗?”
我道:“宋小姐已无大碍了,是吧?”
纪玉点了点头,道:“是……只是,我原来因为怜柔只是心火所致,一时气恼也是有的,可是……我未想到,她既然是真的、真的在寻死……她脖子上那勒痕,触目惊心……你说,我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我慢慢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又道:“阿喜……这些年来,从我从大牢里逃出xing命,从我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我就再没有畏惧过什么事qíng,再没有过什么特别为难的事qíng……可是现在,我是这些年来……第一次感到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