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自己封闭起来的百年时光,不曾接触外界的任何人任何事,我总在想亦天最后说的那句话,当时我不明白的那句话,后来有一天我明白了,那个男人以自己的方式告诉我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而我却是在百年之后有所觉悟。
他说: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易初微。
易初微,平州的易初微,救死扶伤的易初微,善良温暖的易初微,简单快乐的易初微,无拘无束的易初微……
他用他的死告诉我一见事,不论一个人的人生经历了一个多么大的骗局,入了戏的人其实是不那么轻易能够走出来的,如果一个人的一生本身就是一个骗局,那么又怎能否认那样的人生便不是人生了呢?
他想告诉我,他骗了我,却也入了戏,骗我是真,爱我也是真。
那天我望着满树桃花落下一滴泪。
酒红进来告诉我有客人来了。
我看着翩然而至的两人轻轻笑了。我想我终于释怀了一些事,因为我曾经不惜逆天帮助过的人,他还记得我,而他们如今是幸福的。一些总在纠缠烦闷的疑惑渐渐明了,我的人生不管是不是被欺骗都是实实在在的,我是的的确确活着的,活在他们这许多人中,被记住了并且给与过温暖。
茱萸告诉我,王母的约输了,所以天烽获释了。他知道我会惦记此事,微微的竟有些感激。天尘站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的揶揄。
我莞尔,道:
“乾尘殿下莫不是到如今还怕我青衣抢了你的茱萸吧?”
天尘脸红了,头微微的低了低。茱萸却是甚是大方的拉了把天尘然后抱歉一笑:
“让青姑娘见笑了。”
天尘终于仿似鼓足勇气的对我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我支起耳朵道:“什么?没听见!”
天尘霍的抬头郑重其事的的说:“十三尘给青衣赔罪了!”
我愣愣的看了他俩好一会儿就笑了,笑的汗畅快,我说:
“昔日就算我有那么些恨意,如今也释怀了,总算没有救错人了!”
却见茱萸天尘起身庄重的给我拜了拜,我揶揄道:“我莫不是死了,怎么如此拜法?”
茱萸拜完狡黠一笑,仿似刚才郑重那人不是他一般,高喊:
“酒红——拿酒来——今日一醉方休——”
我差点跌下软榻,心道:这人还真是拿自己不当外人。
那日我们喝了很多酒,喝的是梅花酒,味淡易醉。只是到最后他俩都趴下了我也没醉。那晚,茱萸拉着我说了很多事,他说其实当年他是真的对我动过情的,只是我没有给他机会。
他问我:“你说一个人怎么就不能爱上两个人呢?”
我说:“是啊?为什么不能是两个人呢?”
他见我重复他的话就道:“青儿!你醉了!都说起胡话了!”
我当时有些微醺,就指着天尘道:“这情爱啊,一辈子就是一个人。”
茱萸突然凑过来悄声道:
“凡间啊——呵呵——”
我皱眉有些不解,前言不搭后语的,这茱萸说着就往我身上一倒,不知是有意还是我多心,嘴正好在我夹上轻轻一触。
天尘却不知何时清醒了,看着我的目光有些深邃有些复杂,却一点不像醉酒的人,他说:
“青姑娘呆在靥宫太久了,该到凡间转转了。”
“或许……会遇见什么感兴趣的事。”
茱萸抱起天尘告辞的时候,我对他说:
“请一定要幸福。”
天尘有些清冷的眼眸里闪出柔和的光,轻轻应了句:“好。”
其实我和他都知道茱萸没有醉,他也看见了茱萸那个小动作,可是他没有说破,我也没有说破。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讳莫如深的笑了,茱萸找到了个解心的妙人呢。
第二日,我告别靥落和酒红前往凡间。
拜成为靥魔所赐,我现在既不是妖也不是鬼,用靥落的话说,我是成了魔的圣者。慈悲心,闵世情,魔音度,绕指柔。
在前往人间之前,我去了趟地府看了故人——天阙。
天阙本尊是一个纤细白希的少年,一身素白,面目清秀间带着地府特有的病弱苍白。只是一双眼眸依旧深邃黝黑,宛若深潭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