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在床边看着我,一脸的欣喜,急急跑出去说要给我在九重天上当值的爹传信。清老爷子却伸手抚着我的头,止不住地叹气:“我的瑄丫头啊,唉……”
我挣开了之桃,环视着房间的所有角落,呆呆地问道:“任堂呢?”
……
他们极少向我重提那天的事情。只说封任堂在雪地守了我三天。三天后的那个昏黄,风雪骤起,他化作一根白色的羽毛飘到我腹腔的那滩血迹上,逐渐隐去……
我醒来的一段时间,一蹶不振。无论干什么、想什么,喝药的时候、在庭院石阶上坐着的时候、半夜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我都在想着任堂……
我全然忘却了他在我生命中出现之前,我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现在却如这般行尸走肉,泪不住地滴到地上,自己却也没有丝毫擦觉。
我坐在镜前,之桃怜惜地替我梳着头发。我看着之桃在镜中的样子,他眉头紧皱,几番像是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看着镜中的我,微微一笑。
彼时处于战乱,来甘草坞求药就医的仙家、或是为躲避战乱而来的小仙小妖也繁多。清爷不放心,怕有瑰族乱党混进甘草坞。顾虑到我的安危,他决定把我送回楚曦山,那儿有我那两位修行甚高的师父守着。
一天清晨,楚卿师父和扶曦师父亲自从楚曦山赶到甘草坞来接我。
爹爹跪在师父面前拜托师父们照顾我,娘亲也哭哭啼啼地牵着我的手说:“傻孩儿,好好保重自己……”,之桃站在爷爷身后,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含泪再次拜别了他们,面无表情地随着楚卿师父和扶曦师父回去了……
在楚曦山,仿佛什么也没有变。
却感觉什么都变了……
即使伤愈了,我却自然是无心修行。
楚卿师父没办法,只说让瑄儿再歇歇吧,再缓缓吧。也只能忙他自己的事情去了。理会这个乱世总比对着我这个不争气的徒弟要好吧……
扶曦师父倒是常和我说话,他说:“见你这般模样,为师很是痛心。婉丫头走了……任堂也走了……瑄丫头,我再也不敢收徒弟了……为了躲过这些心痛,我宁可不要相聚时的欢乐……”
回想刚回到楚曦山的那段时间,我终日浑浑噩噩,一时逛到秩幽阁,呆呆地坐在门槛上,一时又爬上山后的那棵树上,整天不下来……
我留念着雪域的寒冷,竟然觉得甘草坞、楚曦山的阳光太热烈……
我不愿见到这阳光。就像还没有痊愈的伤口,不能暴晒在太阳底下……
好长一段时间,我需得闻着他衣物的气味才能入睡。
夜不能寐,晨不能起。荒废了修行不说,一个天界的仙女堕落成这般模样,也着实让人揪心……颓废的状态让师父师兄们都摇了头叹气离开。
直到有一天,之桃直闯进紫竹阁。
我从未见他以这般严肃的神情对着我,颓然在床上抬眼看他,觉得有些心惊。
他带了两件东西来,“啪啪”两声掷在床上:一件是一瓶忘川水,另一件却是封任堂曾经的佩剑。那把在救我出仙障时段成两截的桐木剑。
之桃要我从这二物中选取其一:“若是你再这般下去,我便灌你喝了这忘川,挟你回甘草坞,就当这楚曦山的几年是南柯一梦;若是你想通透了,明白了这世间一切遭遇也只是寻常的一个情劫,你便拿起这剑,做回从前的那个青璟瑄……”
我半撑起身子,缓缓伸手握住那把铜木剑。拔剑一看,依旧是灵气四溢的剑,显然断剑已经锻接上,丝毫裂痕也看不出来……
“之桃,谢谢你。”
至于那瓶忘川,被我一下摔在地上。
因着任堂尽数给我的修行和充盈着灵气的铜木剑,我这些年来的仙术剑术突飞猛进。结界术、解结界术最为精湛,在天界众神之中渐渐有了名声……而那铜木剑自此是不离我身……
可我总觉得此剑岁凝着灵光仙气,但是杀气也重。
便寻着一银丝纹底的白缎,缠绕在剑柄上,握起来不必接触到金属般的寒光,也添了些柔软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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