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来到雪域是替楚卿师父送些卷藉。此前我也来过几趟,大概也是送来关于瑰族的记录,希望雪域能够补全。
于是我也顺便带了些甘草坞的礼物,想给小莎送来。
路过凯熙殿,任安陪我走到后院。
那凯熙殿还是百年前的那个样子,只可惜,物是人非时,触境也只能伤情……小莎和那些仙娥见了我,欢欢喜喜地围了上来。
大家东拉西扯地谈天说地,也分了那些仙果。
我想起扶曦师父还有事拜托我,便辞了他们,打算离去。
任安说要送我至宫门。我觉得他今儿有些奇怪,几番欲言又止的模样……
路过一处亭阁时,我见到原来还是一棵铜木树的地方只剩下一个树桩,树桩上铺着厚厚的雪。
我随口问道:“咦,任安。雪域伐了这万年的铜木树,是用来铸剑吗?”
“嗯?”任安停下了脚步,看着那树桩,又看了看我,道:“是的。”
在雪域皇城的出口前,侍卫推开那扇矗立入云的暗红色宫门。
我向任安道别,正要迈出去。任安在背后急急喊道:“皇嫂!”
我回过头。任安的表情有些奇怪,他踟蹰着道:“皇兄,皇兄元灭前,其实有话留下。他说他自私,他不忍面对这个没有你的三界,所以想在皇嫂化为烟灰之前先解脱了自身……皇嫂,你觉得他是自私吗?”
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样问起。也不知道该做何回答。心里想着,换了是我,我也不愿独自一人活着。
我沉思着,抚着手中的铜木剑,低头看着地上的积雪,道:“天界凡间,其实没有一个神仙妖怪能不自私……”
宫门渐渐阖上,我从门缝中看见任安一脸怅然。
后来我腾云而去的路上,觉得甚是奇怪。事情已过了这么久,既然任堂当初有话留下,我亦是多次造访了雪域,那任安为何现在才古古怪怪地提起?
我心想着:算了,还是及时办好师父交代的事情要紧……便把这个疑惑丢在仙云下……
“蜀郎”
“蜀郎” 一过了雪域边界,便也渐渐觉得热了。
我在云端上稳稳地踏着仙云,从怀中掏出一卷卷藉……往外一扬,唉,五十尺长啊……密密麻麻地写着天界四海八荒的各个方位,还有详细的地形标记。
真是欲哭无泪,头晕目眩。扶曦老头真是一点都不心疼人……
……
这百年间,天界在与瑰族的战事中也渐渐占了上风,四海八荒的仙家搜寻出数十片莹石,尽数毁成粉末。
一个月前,楚卿师父在西荒,和瑰族的大将蜀端斗了三日,把西荒的一片原野毁成荒漠。
我和怀桑师兄腾云赶去,在十里外的云端上看着那方圆地尘土飞扬。黄沙冲上数里的空中,随着两股杀气卷动……
等我们在自身周围结了仙障后,冲进那团黄色的烟云中时,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凛冽的气流在耳边窜动。尘土逐渐沉下的时候,我们发现楚卿师父在一棵枯树下闭目凝神打坐,嘴角还挂着血迹,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
那蜀端却不知去了何方。
连楚卿师父也不知道。只道在黄沙漫天飞舞中的乱战中,一瞬间便感知不到那蜀端的气息。
九重天的仙家对蜀端是否已经元灭这件事众说纷纭。一名大将认为,瑰族的蜀端道行虽高,但历了百年的大小战乱,被天界的仙兵几番围攻,这次又与楚卿这等的战神打了三天,应该是化为一把灰烬与西荒的黄土混在一起了……
但天君以为,需小心谨慎为上,还没有对三界通报此事,只是加强了天兵神将搜寻的频率。
至于我手上这卷写得密密麻麻的卷藉,记的都是扶曦师父看通天地乾坤算出来的,认为可能还有莹石遗落的地方……真是宁枉勿纵。
其实对莹石是否还有遗落在天界上,仙界之中也没有一致的定论。
扶曦师父按搜寻的情况,和碎毁莹石收集的粉末推算过。认为三界之内已经没有莹石的碎片了,在九重天宫上也禀明了天君。
但同在殿上的太白星君并不赞同,太白星君说他算出仍有一颗莹石遗落在仙界某处……扶曦当时在殿上和太白星君吵得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