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连陆锦惜自己都没明白自己的想法,竟仅凭着那忽然从脑海中冒出来的一线直觉,鬼使神差答道:“婶母怕是误会了,侄媳对顾大公子,只有对其救命之恩的感激,绝无半点男女私情。”
那是一种平静而坦然的神情。
即便是历经沉浮、看遍人情如永宁长公主者,也无法从这一张虚伪到完美的脸上,窥见半分的破绽。
更不用说,她苍白的面色,孱弱的姿态,实在让人难以狠心怀疑。
想想也是,她与顾觉非之间,哪儿来的那许多的交集?
顾觉非这种人,又怎会仅仅因为她的身份,因为想要娶她以报复薛况在天之灵,就选择以身犯险,舍命救她呢?
多半还是巧合。
或者……
是他顾觉非真与这一场与匈奴有关的事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永宁长公主眨了眨眼,最终还是将心底那隐隐的怀疑压了下去,不动神色地加深了唇边的弧度,温言道:“你倒真是清心寡欲起来了,原本宫还想能为你们撮合撮合。不过既然你没这意思,那便罢了。你想要出府去看他,便出府去看吧,有本宫撑着。只是你这身体,还是要先养好。别顾觉非看了,自己回来却病倒,那可麻烦。”
“侄媳谢婶母成全关照了。”
陆锦惜面上露出几分真诚的感激来,对永宁长公主说的那“撮合”两字,更没有什么惋惜之类的情绪。
她这般,自然是让永宁长公主放了心。
说完了此事之后,她便又拉着陆锦惜闲聊了些别的,也提到了在雁翅山所经历的那些。
一直聊到了亥时二刻,她才起身离开。
在将来的很多个日日夜夜,永宁长公主总是会记起这一个夜晚,也记起昏昏灯火下,陆锦惜那信誓旦旦的一句话。
她到底是不该相信她的。
只可惜,直到大半个月后,金銮殿上,她才陡然醒悟……
第144章 初夏雨时
对永宁长公主, 陆锦惜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犹豫的。
这一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仅仅是因为薛况当年的嘱咐, 所以就对她如此照顾吗?
可她对顾觉非那隐隐之间的忌惮,又所从何来呢?
看不清,也猜不透。
对顾觉非有没有所谓的“男女间”的私情尚且两说,至少她知道一点:那就是她若真承认自己与顾觉非之间有什么, 永宁长公主怕是不肯帮忙,让她出府的。
所以,何妨否认呢?
在陆锦惜的世界里, 偶尔的谎言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或者说, 画皮这么厚, 这么虚伪……
三两句谎言, 又能算什么?
对长公主, 她没有半点的愧疚。
因为她不觉得自己的谎言藏有任何的恶意,只不过是不想将真实的自己表露处理罢了。
无伤大雅。
送走了永宁长公主之后, 她心里便安定下来不少, 想她先前所劝也有道理。
即便要去看顾觉非,她自己的身体也要养好。
所以早早地,陆锦惜便躺下来睡了。
接下来的几天, 休息,吃药, 半点也不马虎。同时也吩咐了青雀白鹭, 留意着外面传的消息, 尤其是顾觉非的。
不打听不知道。
真一打听了, 她才知道现在这事情已经传了个满城风雨。
就连这些天来,宫里面和三司来查案的那些主簿,在她面前提及顾觉非时,神色也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自然。
好像他们之间真有什么一样。
毕竟是一桩大案。
宫里面庆安帝萧彻对此事甚为关照,自陆锦惜醒后,先后派了三批人来将军府询问当时的情况。
除了一些隐秘的细节,她皆据实已告。
旁的她不甚清楚,但她清楚地记得,在她说出怀疑这些山匪与匈奴人有关,并曾听人提过“兰大人”三字时,那些来问询的人全都面色大变。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匈奴使团之案与山匪劫案相聚如此之近,且针对的人还如此特殊,这里面必定有恐怖的图谋。
很容易的,便会让人想到前阵子两国才达成的“议和”。
这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陆锦惜不是没想过从他们的口中挖掘一些有用信息,怎奈这些人的嘴实在是太紧了,或许是上面早下过了严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