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番旁敲侧击,竟是什么消息都没能得到。
在家中这一休养,就是三天。
第四天的时候,她已经可以下床走动,身上的伤虽还隐隐作疼,但宫中来的太医看过,都说没什么大碍了。
所以下午的时候,陆锦惜便招呼了青雀,准备去回生堂了。
说来也巧,她前脚才穿好了一身鹅黄绣绿萼梅的衫裙,绾了发髻准备出门,后脚白鹭就兴冲冲从外面跑进来,满脸喜色地对她道:“醒了,醒了!夫人,回生堂那边传来消息,说顾大公子中午时候已经醒了!”
“醒了?”
陆锦惜闻言一怔,却是站在原地,好久没动。
白鹭只当她听了这消息会高兴,哪里想到她竟然是这般反应,一时又是纳闷又是担忧:“夫人,怎么了?大公子醒了,您不高兴吗?”
高兴?
是应该高兴来着……
可这心里面瞬间涌出来的感觉,竟是夹杂着一种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的茫然和无措。
顾觉非喜欢她,她知道。
可她并不知道,他竟然还会为了她以身犯险,甚至舍身来救她这么一个怎么看,怎么薄情寡义的女人。
甚至有时候她会想,也许这才是真的“套路”。
试想,全天下有谁会拒绝一个肯用性命去救你的人呢?更不用说,你原本便对此人有超乎寻常的想法。
只不过……
拿命去玩套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一些。
此时此刻,她脑海里冒出这种想法来,也不过只是这么闲着没事儿了,胡乱的想一想,不会真的这样以为。
更不用说宣之于口了。
陆锦惜面上掠过几分难以捉摸的恍惚,最终还是看了一眼庭院中那渐渐葱茏的绿意,道:“正好,我们去回生堂吧。”
初夏的京城,已有了几分炎热。
午后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氤氲出几许蒸腾的滚沸。生长了一春之后,变得鲜艳而茂盛的树木,都在日光里抖擞。
忽听得天际一声滚雷响动,乌云便飘来了。
夏日午后的雨,说来就来,没有半分征兆。
豆大的雨点噼啪地砸了下来,京城各处街道上的行人纷纷惊慌地用袖子,或者是别的东西,遮挡住了自己的脑袋,朝着各处奔去避雨。
回生堂中也是一般的忙乱。
“哎哟这雨说下就下,快,快去外面把晒着的党参收起来!”
“还有外头的药罐!”
“快,快!”
……
医馆的伙计们都慌慌忙忙地冲进了雨里,生怕晒着的药材被雨水冲刷,失了药性。
鬼手张的小徒儿纪五味则是端了一碗药,稳稳地从这一片的兵荒马乱之中穿过,神情间带着万分的小心,生怕旁人不长眼,过来撞了他。
“当心当心,可别磕了我的药!”
这一碗药,可不简单。
就是它吊着太师府那一位顾大公子的性命。
如今人才醒没多久,正在关键的时刻。师父虽然说他已经脱离了危险,醒过来了也就没大碍,剩下的好好调养也就是,可也说了,还不能掉以轻心。
这伤啊,病啊的事情,总是说不准的。
天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点岔子!
所以越是在这种时候,纪五味越发不敢松懈,一路脑袋里绷紧了一根弦,端着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医馆后面院中简单的客房,在外头唤了一声:“大公子,我给您端药来了。”
“请进。”
原本清润的嗓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犹如干涸了的泉眼,听上去竟有些刺耳。
可纪五味知道,这就是顾大公子的声音。
他得了首肯,便推门进去。
这屋子还是临时打扫出来的。
回生堂毕竟是个救死扶伤的地方,这些多余的房间只是为留着收留寻常病人的。
但他们从没想过,竟有一日能收治顾觉非。
纪五味对这一位顾大公子的印象,大多来自于那一晚他拎着一坛般若酒,在回生堂要关门的时候挤了进来,然后与师父喝了一夜。
他不知道他与师父有什么交情。
但以他对师父的了解来看,师父大约是很喜欢这一位大公子的。
尽管,他老人家,最厌恶的是大公子的父亲,当朝太师顾承谦。
“刚熬好的药,已经放了一会儿,您趁热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