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宫以后,一天天失了往日的生气,即便有笑容也进不到眼里,他一直假装看不见,直到清泉宫那次,她差点把命搭进去。不过数月,墨离又躺在了他面前,又是生死存亡的考验。
宣政一下子坐了回去,叹了口气道:“裴远清,如果连你都束手无策,试问这无方皇城之内,朕还能指望谁?”
裴远清沉思片刻,忽然道:“皇上,臣斗胆,举荐一人。”
“说。”
“追月楼的掌事,苏秦。”
“苏秦?追月楼不过是个风月场,里面的掌事能有多高明的医术。”武帝轻蔑道。
“回皇上,此人的医术深不可测,在用药上尤其大胆凶狠,对于很多草药的使用已达化境,臣……自叹不如,若能请得此人出手,娘娘必能转危为安。”
“此话当真?”
裴远清郑重的行了一礼,“娘娘危在旦夕,老臣岂敢妄言,若有半句不实,甘愿领罪。”
武帝想了一想,看着刘聪道:“刘聪,你去请。”
“不过,此人脾气古怪,虽久居京都却行踪难觅,老臣曾派人追查多年一直也未能确定他的住处。”裴远清又接着说道。
“刘聪,你带一队内廷侍卫前去,务必将人带回来。”
“奴才领旨。”刘聪行礼起身。
“慢,要有礼有节。”
“奴才领旨。”
一个时辰后,刘聪回到清泉宫向武帝复旨。
武帝听完刘聪的汇报,勃然大怒,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砸到地上,一地的碎片。刘聪吓得大气不敢出,苏秦竟然叫他带回一只白绒绒、圆滚滚的大松鼠,说是让松鼠在墨离床头坐一坐然后就送回去,治与不治他会看着办。
“反了,真是反了!”宣政怒道,“去,带内廷卫队去把花月楼给朕端了。”
话音刚落,只见白毛松鼠猛地挣脱开刘聪,十分敏捷,迅速窜了出去。
“来人!快抓住那畜生!”刘聪惊得跳了起来,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武帝这会儿满肚子火气,淑妃生死未卜,万一就此香消玉殒,难保武帝不找人给她陪葬。
刘聪带着几个宫女太监,手忙脚乱的跟了出去。
白毛松鼠十分敏捷的窜进了依兰殿,还没等殿里的太医、宫女、太监们反应过来,已麻利地爬上榻,窜到墨离跟前,随后慑人的一幕出现了,只见白毛松鼠一下子扑到墨离身上,搂住她的脖子就开始哭,哭声悲呛,令闻者动容。匆匆赶到的刘聪也被这一幕震慑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犹豫半天,小跑着回紫宸殿禀告武帝。
武帝踏入依兰殿的时候,白毛松鼠的哭声可用惊天地泣鬼神来形容。是了,这白毛松鼠正是从天界下凡来打酱油的球球。他尚未修成真身,下了凡便无法言语,看到躺在榻上奄奄一息的青孜,那叫一个伤心欲绝、肝肠寸断,除了哭,他一时没想起要回去搬救兵。
武帝也被震慑到了,这……他可从没听说墨离豢养过什么宠物,哭成这样的,怎么也是个灵宠,动物比人要忠心清白的多,想了想道:“刘聪,把大松鼠送回去。”
“皇上……”
“快去。”
“遵旨。”
半个时辰后,苏秦跟着刘聪来到了清泉宫。他从车驾上下来,怀抱白毛松鼠,白衣长衫身披貂皮斗篷,整个人看上去带着一股淡淡的疏离,飘逸的不真实,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师,见了武帝也不跪,只是平常的作揖。
武帝蹙了眉,刘聪喝道:“大胆,见了皇上还不行礼。”没等武帝发作,裴远清大步上前,冲着苏秦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礼,无论是年龄、身份、地位,裴远清都比苏秦要高的多的多,但他十分谦卑地说道:“烦劳先生亲自跑一趟,娘娘情况危急,倚仗先生妙手。”
“老裴啊,我以为当初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苏秦语气平淡,却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裴远清的老脸有些尴尬,回道:“不敢忘,若不是娘娘情况危急,学生……也不敢扰了先生的清修。”
“宫里的娘娘何其多,走了一个,还会再来一个。”苏秦脸色平淡,心里却动了真怒,煞是后悔当年自己动的那点不该动的侧隐之心,救了裴远清,被他知晓了自己的医术。他晓得,裴远清一直在寻找他的落脚处,想跟着他学习长生不老术。可笑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不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