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觞_作者:颜无水(83)

2018-04-12 颜无水

  名义上说是赶着能早日上任,我实则担忧她会反悔。如此精致的人儿,真的会属于我吗?

  洞房花烛夜,挑开新娘的红盖头,娇颜如花,眸光流转。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将她的柔荑贴在我的胸前,许下诚挚的誓言:“阿环,我会对你一生一世的好。”

  “一生一世么,太过于短暂了吧?”她漫不经心的笑着。

  我心上的一根弦扯得紧紧的,犹豫了半晌,用商量的语气说:“要不,我去书房睡?”

  “好。”她想也没想,直接答应。

  我踉跄着出门,涩涩的味道充塞着口中。

  新婚之夜,流浪的新郎。阿环,给我希望却让我哀伤,你究竟要置我于何地?

  衣锦还乡。可我不快乐。

  人人称赞我们鹣鲽情深。她似乎是个很贤惠的妻子,从来不抱怨忙于政务的丈夫。

  官场上的倾轧,让我心力憔悴。回到家来,我们同床而卧,却是同床异梦。

  我知道她有事瞒着我。三更半夜醒来,经常不见枕边人。她会整夜整夜的抱膝坐在屋檐上,仰面望着月光。

  偶尔泛舟瘦西湖上,繁花似锦的扬州,却分分落不到她的眼。

  我深切的感到,阿环变了,变得沉默寡言。黑白分明的眸子,失神怔忡,黯然无光,再不是亮如晨星。

  有时我想,我们之间究竟怎么了?明明是她最先招惹的我,我却爱得比她深。

  我禁不住深深的怀疑起来,阿环,她有爱过我吗?

  嫁给我,真的让她如此痛苦吗?

  早知如此,为何允嫁?事到如今,我说什么也不会放手。

  唯有死亡才会是彼此的解脱。

  转:翡翠袖冷春衫薄

  “今年淮河会发大水。”她如是说,目光是忧虑的。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推席而出,迤逦的裙摆展开如蝶翅:“信不信随你。”

  “信。”我们本该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哪,我怎会不信她?

  由于有了充足的准备,灾难终于到来的时候,造成的危害比预期中小得多。

  我没有问她如何知道水情,她也再不透露只言片语。

  整整一个月,风餐露宿,吃睡都在淮水旁简陋搭建的棚子中。

  我们一起在堤岸上奔走,给灾民分发食物,稳定民心,竟是出奇的默契。间或看到彼此被泥泞画花的脸,相视而笑,如同回到崇仁坊的青葱岁月。

  等到洪水过去,重新迁回府衙,我和阿环都黑了,瘦了。

  月下对酌庆功。难得的放纵,我们都喝醉了。

  阿环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高举着酒壶,极轻极淡的嘟囔一句:“他不会来了。”

  我说不出的心痛,转身从后面抱住她温热柔软的腰,将头埋在她颈间:“阿环,你还有我。”

  “我还有你。”她呢喃的重复,伸手抚摸我的脸。

  冰凉的水滴溅落到我手上。我假装不知道那是她的眼泪。

  那一夜,她终于没有拒绝我。

  我在她体内进出。她闭着眼,既不表示欢喜,也不表示厌恶。淡淡的,像是在履行一种义务。

  让我非常非常的恼火。

  阿环怀孕了。

  她变得有些杯弓蛇影起来。一到打雷的天气,就会拼命的往我怀里躲,让我又好气又好笑。记忆中的她,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通常情况下,她就命人搬张长榻坐在花园中,目光如水,异常温柔的抚摸着腹部,带着别样幸福的神采。

  那种温柔,她从来没有给过我。

  于是我和自己的孩子吃起醋来,故意说:“我要纳妾。”

  她居然很快找了媒婆,选定了家世清白的崔氏,在某个良辰吉日吹吹打打的接入府中。

  阿环,真的想要气死我吗?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我刘彦昌所求的,惟她一人而已。难道她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真心?

  我试图在阿环面前表现得和崔氏相当恩爱。事实上,娇怯怯的崔氏是极乖顺的。这个小女子仰慕着我,让我有着为人丈夫的尊严与欣喜。

  阿环揽了揽广袖,以一种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清高姿态,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让我非常非常的挫败。

  到得新年,阿环怀胎九月。

  府中的一切事务都以即将诞生的小生命为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