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让杨臻眼眶一酸,这是连药陵谷,都下了死亡令了么。
杨臻伸手抓住慕容季的袖子,带着最后一丝期望问道:“你还没有为我父王诊脉,说不定还有希望的,是不是?”
慕容季轻轻摇了摇头,彻底灭了杨臻心底的那份希望。
“中了红绛之毒,你父亲能拖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人各有命,早日节哀吧!”
杨臻摇着头后退几步,不愿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哀伤着怔了片刻,转身跑了出去。
候在门外的成翊,匆匆的随着她来,又匆匆的随着她回去了。
快马加鞭赶回凉城,杨臻望着康王府的门口,已经高高的挂起了雪白的灯笼,一个“奠”字,让杨臻的眼睛扑簌扑簌的落下泪来。
终究还是去了么。
突然之间那一抹白,让她成了没有父王的人了。
脚步仓惶的进了院子,周围仆妇小厮嘤嘤的哭泣声,更是刺痛了杨臻的心。
跌跌撞撞的进了灵堂,一口漆黑的棺木摆在那里,供台上长明的油灯,被她猛然进来,惊的跳动了几下。
杨臻看着跪在棺木前,一身素白的三个人,只除了长歌哭的凄惨,大哥和母亲,竟都平静的不同寻常。
杨臻望着平日里温柔似水的母亲,曾经美丽无双的容颜,瞬间苍老了许多岁,一双眼睛失了所有的光彩,满目苍凉。
而大哥,则抬起头看了看杨臻,挤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轻轻从蒲团上起身,把杨臻唤了过去。
第八十八章种因得果
杨臻随着大哥向一旁的偏厅走去,回头看了漆黑的棺木一眼,温热的泪水,瞬间从脸颊滑落。
杨禹看着哭泣的妹妹,叹息一声,哑着嗓音开口道:“你觉得父亲,活的可痛苦?”
杨臻点头,父亲怕是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都活在对襄王燕璟深深的愧疚中。
“如此父亲去了,也就不会再有痛苦了。”
杨臻捂着嘴巴,尽量让自己不哭出声音,生怕又惹了母亲心头难过。本以为父亲去了,经受不住这个打击的,会是体弱的大哥,没想到,整个家里最脆弱的,却是她。
杨禹从袖中掏出棉布的帕子,为杨臻擦干眼泪,手帕握在掌心,带着泪水的滚烫,轻声说道:“阿臻,你要学会坚强,你要做这个家的主心骨,凉城的顶梁柱。如今去了的人是父亲,若改日去了的人是大哥,你也要努力的,把肩上的担子扛起来,懂么?”
杨臻用力的摇着头,不会的,大哥在说什么胡话!他年纪轻轻,怎么会离他而去!
“阿臻!”杨禹低声呵斥了一声,从小到大,他从没有这样凶过她。
“你是要让我失望么?”
杨臻垂下头不语,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手背上,沉默几息,又轻轻摇头,她怎么会让大哥失望呢。
“阿臻,你和长歌不一样,将来凉城,是要交到你手上的,所以你不能脆弱!”
为什么凉城要交到她手上?大哥这样推卸责任,是已经要早早的交代后事了么?
杨臻后退一步,始终不肯接受这份嘱托,只觉得心口闷的难受,想要逃离出去,才能大口呼吸。
原来,她竟这样的没出息!
温暖的怀抱轻轻包围了她,让杨臻心头的痛楚,渐渐平缓了些许。
小时候她难过了,伤心了,大哥总会像这样轻轻的拥着她。
看着与她一样的眉眼,杨臻会觉得格外暖心,所有不愉快的事情,都会烟消云散了。随着年龄的渐渐长大,这样的拥抱也越来越少,如今时隔多年,重新感受这最贴心的温暖,让杨臻觉得恍若隔世。原来他们,从生命最初的那一刻起,已经鲜活的活在彼此的心里,那种感觉,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取代。
杨臻站直身子,从温暖的怀抱中脱离,看着眉目柔和的大哥,朝他做了个肯定的眼神。
无论以后面对的是什么,改变的是什么,凉城,都会有她来顶天立地,因为有凉城,就永远都有父王,有母亲长歌,还有大哥……
出了侧门,杨臻已经双眼清泠,父亲的身后事,总要有个人去打点,她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大哥。
丧事办了整整三天三夜,这期间,杨臻只休息了几个时辰,这几个时辰里,每每一闭上眼睛,就是追在父王身后声声如泣的哭喊,最后一个梦境,她竟梦见如玉般纯净的大哥,被深深的泥沼吞噬,满身是血,再也听不见她撕心裂肺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