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昭昭扫了一眼屋里,完全看不到半点有女人生活过的痕迹,不由追问道:“你老婆回娘家多久了?看这样子,至少也得一两年没管过你了吧?”
“可不是吗?”李富生一拍大腿,连声抱怨道,“那个臭婆娘都走了快10年了,连儿子都不管,说不定早就跟野汉子跑啦!”
“10年?”魏白与乾昭昭对视一眼,接口问道,“10年前,你家不是还收养过一个亲戚家的小女孩么?那时居委会走访的时候,你老婆不是还在吗?”
“对啊!不就是因为那事儿,我老婆才跑的吗?”李富生极有眼色地发现对面两人似乎来了兴趣,立刻试探道,“要是领导您不赶时间,我给您仔细说说?”
“你说。”乾昭昭麻利地掏出录音笔,盯着那张布满油渍的桌子,最终还是握在了手里。
“这事儿要从我那个表妹说起,就是我家收养那丫头的亲妈。她嫁了个老公是做工程的,逢年过节回老家都到处吹嘘挣了多少多少。”
李富生像唱戏一般,连说带比划,直从大约二十多年前说起。
那时候的李富生一家还住在乡下的老家里,他好吃懒做,田里全靠媳妇收拾着,一年到头也剩不下几个子。
随着儿子的出生,这日子就更紧巴巴了。恰逢余卿卿的生父拉人入伙,说是一起去城里做工程,能挣大钱,李富生就心动了。
在他想来,这包工头就是自己嫡嫡亲的表妹夫,自己只需要去工地吆喝两声,就能坐等着收钱。
一开始他媳妇是不同意的,原因也很简单,她一个人又要照顾刚出生的儿子,又要下地种田,还要伺候李富生的老爹老娘,却放丈夫一个人去城里吃香喝辣,换谁谁不干。
最终,在余卿卿生父打包票的情况下,李富生卖了老家的房子和地,举家搬到了城里。
到了城里,他才知道表妹夫所谓的“城”,指的竟然是令人闻之色变的山阴市。可一来,老家已经彻底没了后路,二来,表妹夫也确实信守承诺,替他租了房子,安顿好了一家老小。
表妹夫话说的很明白,“要不是因为这里是山阴市,壮劳力都不愿意来,哪里会这么容易来钱?”
于是李富生也还算勤恳地干了一段时间,过了几年好日子。
然而,当余卿卿的亲生父母先后突然死亡,李富生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那对夫妻留下的不仅是无人照料的女儿,还有一笔说不清楚的工程款。
“我那个妹夫死前在做的那项工程,老板十分不规矩,经常拖欠款子。我妹夫不是跳楼死的吗?我跟你们讲,他啊,就是被这老板给逼疯的!”
李富生说的唾沫横飞,满脸的不忿,“结果,他人一死,我妹也跟着去了。那个老板就更翻脸不认账了,非说钱早就给了!你们想啊,那可是我嫡嫡亲的妹子,要真有钱还能看着我去死?还能不给我钱?”
乾昭昭不着痕迹地将录音笔往后缩了缩,远离那满天乱飞的吐沫星子。
魏白心中暗暗摇头,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将她往身后挡了挡。
李富生全然没有注意两人的小动作,继续慨慷激昂地讲述着。
他本就花钱大手大脚,又有“小赌怡情”的毛病,根本就攒不下什么钱,表妹夫一出现资金困难,不能按时发放工资,他就得喝西北风。
为这事,他媳妇和他也没少吵架。
但好歹余卿卿父母活着的时候,还能按时替他缴纳房租,这人一死,李富生就彻底失了依靠。
当初和李富生一样,被忽悠到山阴市的各方亲戚还有不少,家家都比他过得好一点,所以,一开始余卿卿并不是寄养在李富生的家里。
只是随着大家在山阴市坐吃山空,便有人起了回老家的念头。家里的房子和田地都还在,这几年在城里也挣了一笔钱,足够回乡搞搞养殖什么的,于是留在山阴市的人便越来越少。
余卿卿也辗转到最后留守的李富生家,最终被余爱国所收养。
“你自己的父母呢?不是说当年和你一起来城里了吗?”魏白越听越不对,要是李富生老家还有老爹老娘可以投奔,他绝对不会在山阴市留到现在。
“死了啊!”李富生唏嘘道,“这老人啊,就不该离开老家。到了城里,也没那个享福的命!我妹的爸妈还有公公婆婆,我爸妈,都一样!18年前,一溜烟地全走了,跟组团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