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许徽憋着半天气,说不出话来,实在忍不住便重拍了一下桌子。
众将闻声一愣,相视一眼,心中了然,又回到闭嘴不语的闷气中。
萧骐倒是睁开了眼睛,俊眸看看方桌地形图上那巨大的修罗宿煞阵,又看看身侧的帅旗,眉头微皱,依旧不语。
“少主……不,王爷!”
突然,一声圆润的声音响起,镖儿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来到医帐前,一双圆眼看着萧骐和姚倩,表情急切。
姚倩赶忙起身问话,“如何?”
众将一见,认出她是裴军医身边的小姑娘,神情也变得极为紧张。
小丫头此刻已是脸色发白,可怜兮兮的泛起泪眼,双手握着小拳头,抓着帐帘,一声哭腔,言道:
“谷军医已经被裴持希招过去帅帐内会诊了……王爷,姚将军,铁帅刚刚醒来,要你们过去……”
萧骐等人闻言,心中一寒,立刻起身,急忙由镖儿领了去帅帐。其他将领也赶忙起身跟了去,但很快就被甩远了。
一到帅帐前,见十数名侍从进出帐内外,来来回回间神情匆忙,端出的脸盆里满是血水,扯出的布条也被血染红,触目惊心,众人不禁止步。
姚倩一阵揪心,轻握镖儿的手臂,颤声问道:
“应姑娘,我师……我师傅他就这般留了一个多时辰的血?!就没停过?!”
镖儿看着姚倩煞白的脸,紧咬嘴角,闭眼生生的点点头。
姚倩一看,一个踉跄后退!
后头众将见了也不禁白了脸!
原来白日大战时,金狼射的那箭确是射中了铁劲桑的胸口,所幸谷粼悄悄随军,以浑厚内力封了铁劲桑的经脉暂时止血,保住军心。
哪知回营后,铁劲桑解了经脉大穴便流血不止,失了意识。
一个时辰前,待裴持希拔出箭头后才发现上面涂了银丰独有的栖蛇之毒,这般毒虽非毙命之毒,却会通过创口溶入血脉,皮肉血脉难以闭合,使得中毒者流血不止。铁帅虽矫健不减当年,但确也有些年岁,因此对毒物的抵御力减弱,更何况是这种外邦的歹毒。
姚倩心口一疼,发颤的问道:“难道那栖蛇毒就无破解之法么?”
镖儿紧紧揪着前襟,轻声言道:“裴持希刚刚说,世上之物皆是那相生相克,连凤凌霄都有解药,更何况是那区区栖蛇……”
姚倩一听,立时急了,“那为何还不给师傅服解药?配不到么?”
镖儿也慌了,眼泪眼看就要流了下来,“可是他和谷军医研究以后发现就算有蠡园解百毒的郁蠡丹,可是……铁帅的心脉早在高台上被金狼的箭给震碎了。郁蠡丹只能解毒,世上并无任何妙药能重接人心脉,再加上铁帅年事已高……恐怕……恐怕……”
姚倩霎时双眼泛红,再顾不得其他,飞奔进帅帐内,立时由内向外涌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还有些栖蛇毒特有的腥膻味!
她慢慢走近内帐,三重泛黄的纱幔后,几乎没什么装饰,一张旧床,一张老桌,一地书册,床幔边上烤了半旧的火炉,只有那架上的宝剑亮利如新。
这就是一代名将铁劲桑的床,没有华丽的雕玉,没有华美的床被,梨花木床榻上铺着厚厚被褥,铁劲桑便躺在上面,夏日炎炎身上却还覆着厚厚的棉被。
上午还是气势如虎、威满天下的高伟武将,此时已是瘦弱不堪,半百的头发已是全白,厚棉被将他的身子全给掩埋,独胜下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颊。
姚倩走过去,见到塌边坐着的裴持希和谷粼,床上还坐着偶尔因伤咳嗽几声的铁鹰。
一向性情清淡的谷粼此时却皱着眉,手探到棉被里,搭着铁劲桑脉门,一刻也不敢移开。铁劲桑身上依旧流着血,由铁鹰将手探入铁劲桑胸口压住血脉,以减少血液流失,一旁的裴持希不时掀开厚被子,和铁鹰一同换去绷带。
三人不停地谈论着什么,说得很快,姚倩听不懂。
她默默地走上前,身后萧骐他们也跟了上来。
铁鹰见人来了,便俯首在铁劲桑耳边,轻声说了句,“父帅,倩儿他们来了!”
铁劲桑听闻,睁开眼睛,缓缓侧过头来,他本就不胖的身子骨半月前在虎韬卧龙中受了伤,还为见全好,如今又挨了金狼一箭,已近瘦骨嶙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