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计凶险万分,非谷粼这般高手出马不可,但夏至将至,她身上那未解的红龙吐信是他最为忧心牵挂的。
“这是自然。兵不在多,在精,将不在勇,在谋,如今处于非常时期,粼自当为齐王您尽一份力。”
谷粼浅笑倩倩,将米白木板递回,清澈眸子中倒影着萧骐的影子,虽总是白衫男装打扮,此刻却另是一番女子娇颜,菲菲笑靥。
萧骐见了心头一软,将板子接过,缓缓笑道:“如此,骐替皇朝多谢韵儿了。”
“客气。”侧首又将视线放在远处的修罗宿煞阵上,谷粼心中多有忐忑,“两仪交割,阴阳错挂,五行逆转,天煞修罗,此一回,吉凶参半,难测难测……”
收起板子,拉起马缰,萧骐策马与谷粼比肩挨着,看着她皱眉的侧脸,略有些病白,心弦悄悄一扯。
“连日来,韵儿受累了。”话音温雅,又带了些似有若无的轻柔。
谷粼不禁一怔,转过头若有所思瞅着他的双眼,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此刻却清清楚楚只映着她一人。
半响,她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声气,未点红朱的唇儿笑开,“可知晓,这些天虽然累,却让我找到了自己活在这世上的意义。”
这些天,身为军医的她不断经历在生生死死之间,救活一个是一个,尤其是铁劲桑的死,让自己浑然顿悟了生命的可贵,让自己本想放弃的心重燃希望。
而给了她这个机会,给了她这个意义,给了她这个希望的人,此刻便就在自己边上!她满心的感动,满心的激荡,或者还有什么,已然说不清了。
她只知道,就算是有命活下去的话,这辈子也难以还他了……
要是还有下辈子的话……
她的声音沙哑透明却清越淡然,那抹笑感染了萧骐,让他也跟着笑开。
“意义?”有我么?
话一出口却没说完,他心头一颤,接着又发现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用内力镇压也未必能稳下呼息的快。
“是啊,对酒当歌歌不成,人生几何春已夏……能活下去,便及时且行乐吧……”她的笑略见悠远,似不愿多说,却显意味深长。
“好个及时行乐呀!”萧骐听闻,不禁舒了一口气,心口一松,忽而自铁劲桑去后,不,自得知谷卿去后,就再不曾有此刻的放松。
说着,俊眸辉芒一闪,玄袖一伸,右手忽然自然不过地牵起她的左手,直直看着她,他温雅笑道:
“我们下山吧,是时候让云龙和金狼吃吃苦头了。”
谷粼霎时感觉双颊微烫,脑袋愣愣的,眸光悄落,他的手很暖,较她还温烫几分。
忽而思起一句“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禁脸儿更烫,脑袋更懵,遂只能任着他大手牵小手,两人一同策马往山下去。
一路上说说笑笑,走得极慢,仿佛忘了两国交兵,忘了亲族仇怨,忘了时光荏苒。
一段山路颠簸,而那对相执的手却是紧紧握着,一直到古苍岭关城门下才缓缓放开……
※
几天来,皇朝阵营气氛严肃非常。
虽说上一战折了十万兵就换来三十七万银丰军的性命,但十万兵马折损,着实惨重,加上还有二十万大大小小的伤兵,吃穿医药,皇朝要付出的代价已是不小。
没想到战后两日,镇军大元帅铁劲桑薨然逝世,这一阵前失将的晴天霹雳,对本就哀痛不已的皇朝将士们更是雪上加霜。虽然有着神将一般无所不能的齐王出任元帅,但刚满二五的萧骐在众人眼里尚属年青,临敌经验不足,故痛失兄弟、痛失领袖带来的痛楚便也久久不能缓解,谁也没有把握明天脑袋还能留在头顶上,士气很是低落。
“你打算怎么办?”
裴持希瞪着摆在桌面上的五颗郁蠡丹,一脸无奈。
“什么怎么办?”
谷粼倒是一脸浅笑,回的干脆。
“我说的是,你把这东西给我干嘛?!”
话没说几句,裴持希暴躁的个性又爆发了,也不知因为病患太多,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最近常常处于咆哮边缘,好坏都要咆两句。
坐于一旁的镖儿用力磨着红豆杉的粉末,不悦的瞪了瞪总止不住发飙的裴持希。
“嘿嘿嘿,别生气嘛上吊眼。”谷粼笑容依旧,轻手轻脚像个侍女似的,将裴持希扶到椅子前,服侍他坐下,“其实呢,我就想问问,这东西你现在最多能做几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