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罗悠闲的声音不紧不慢从门后传来。薛亭的最后一道坚持的防线也被无情地击碎,终于哭哭啼啼地决定起床了。
被迫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完毕,套上外衫,就被如往常一般扔出了大门……接着又是一条金色的腰封扔到了他的脸上:“自己系!”
“呜……为什么……我的人生……”薛亭悲情地抽噎着拉下脸上的腰封,回过身,却被蹲在大门口的两人吓了一跳。
“慢死了!这是什么待客方式呀?!”白三珀第一个站起来,脸阴沉得不能再沉了,再一看,他的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歪在一边的衣领之下,还隐隐约约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衬……
“这,这是怎么回事?”薛亭惊讶地望着比自己还狼狈的两人。
缁兰也没有穿上外衫,马尾简单地垂落在脑后,黑发柔软地从脸颊两侧泻下,简直如少女一般。他烦躁地撩起胸前的长发,没有吭声。
“啊哈不过是想在美好的中秋之晨睡个好觉啊!用得着被这样粗暴的胁迫强行邀请,还不许客人进门吗?!“
白三珀看起来情绪相当激动。
“对,对不起啦白老板……只是因为这段时间家里发生太多事了……这才没有订到月饼,多少,多少也会着急的……”薛亭可怜兮兮为家里辩解着,完全没有机会表明自己也是受害者。
“算了算了……我知道有个地方可能抢得到月饼,这么早去的话,应该弄得到手,”白三珀叹口气站起身来,“不过,昨天那只死鸟,你可煮汤喝了?”
“才,才没有呢!怎么可能!”薛亭急忙否认,“我将它好好安葬了,还亲手刻了墓碑!就葬在阁楼下……”
“啊,那‘墓碑’上得刻着多奇怪的字啊……”想到那个场景,白三珀不禁“噗”地笑出声。薛亭有些窘迫地低下头,也跟着傻笑起来,接着一脸羞涩地捂住嘴,身旁升起了粉红色的小泡泡:
“不过话说回来呀,今天早上,我,我还真有一种‘朋友被胁迫刻不容缓’的责任感呢……这种感觉……真是好奇妙呀……”
“闭嘴!你是白痴吗?!”白三珀“啪”地打断了他少女情怀的遐想。
“那,那个,我的错……”
虽然是清晨,可是街市依旧热闹非凡。道路两旁商铺的招牌下垂挂着彩色礼带,一条条结成精致的花朵,悬着圆月的形状。路边出售小吃的摊位前也聚满了人,散播着诱人的香味。白三珀和缁兰拖着薛亭穿梭在人群中,薛亭一路磕磕绊绊,挤过人与人间的缝隙,已经是气喘吁吁,可还是被一个劲儿催促着。
“你快点啊!抢不到月饼可别牵连到我们!”
薛亭上气不接下气答应着,直不起腰来。像是察觉到薛亭有些吃不住了,缁兰抬手拉住了白三珀。
“啊什么啊你这个废柴!”白三珀一脸苦恼地望着大口喘气的薛亭,“绛罗夫人的嘱咐我可没有命辜负!这样,你先待在这儿,我们去买了就回来……”
“啊……哎……”不等薛亭答应,两人已经扔下他消失在了人潮中。一瞬间怅然若失,薛亭讪讪答应着,不知所措在原地愣了一阵,抬手拭了拭汗。
是中秋啊……多少也会比平常有趣一些吧。
薛亭缓缓挪步,低着头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毕竟已是深秋了,即便街市热闹拥挤,一个人走着,还是会感到淡淡寒意。——又想到小灰了呢。每天偷偷将饭捏在手心,悄悄回到阁楼,小灰吃东西时的叫声总是这样欢悦,简直是这世上最动听的乐曲。如黄莺一般清婉稚嫩,音末扬起清澈水色,波光样的粼粼音色在空气间一圈圈晕染开……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街市的尽头。薛亭回过神来,抬头见,忽然发现前方聚着一大群人,在十字路口的空旷处,四周结着灯彩,筝与笛的和鸣声伴着二胡的动听乐章弥漫在空气中。失神间,琵琶的弹拨声已经换做了主旋律,音音清晰,带着琵琶特有的清脆圆润,乐声澄澈如空谷击石。弹奏者的技艺谈不上精巧,周围环境也十分喧闹,可这一刹,透骨的凄寂感穿过了薛亭的身体,节日中孤独一人的落寞令他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