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沁訫并无仙法,上得一次天庭实属不易。若不是情非得已是万不敢贸然前来打扰您的,即使您不看在您是我的创造者的份上,也请您看在小鱼数千年如一日为您劳心费力、殚精竭虑的份上,救他一救吧……”
众神的耳语声,不大不小,刚刚让我听到,
“鲛神不顾天条,妄图篡改天命,实属逆天,天帝看在往昔的情分上才让他活到今日,已是莫大的恩宠了,难不成这小神还想得寸进尺?哼,红颜啊,祸水!鲛神的一世英明就葬送在她手里了。”
“可不是,当年的天魔之战鲛神就差点为了这女子让自己万劫不复,造孽啊……”
“桃花不设劫,痴人自入阵,谁又怪得了谁呢?”
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后背,然后就看到了然踱到了我的眼前,他蹲下身子视线和我齐平,抽出一条雪白的帕子在我脸上细心地擦拭,一丝不苟。
诸神在场,只有他一人还关心着我痛不痛,疼不疼。
那个总爱在倾心殿外鬼鬼祟祟偷看桃彦的了然长大了,如今他也成了掌管世人姻缘的月老了,行动间更添了不少的稳重。可还是怀念那个为了偷懒和前任月老讨价还价的了然,原来人的长大不是一段时间的事,自从桃彦走后,他就一下子长大了。
“仙子,彦儿要是看您流了那么多血肯定会难受的,彦儿难受的话我的心就会跟着一起痛,”了然的眼光一刻不离那泛着斑斑红丝的锦帕,又道:“师傅,彦儿,还有您,我最亲近的人,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活得这样不痛快?”了然的声音里有种压抑着的呜咽在涌动,其实,这些年,他也不好过。桃彦的离开虽然不是因为我,但和我终是脱不了干系。
“了然,对不起。”我看着他的眼睛说着,了然把锦帕递给我,站了起来。
“仙子,回吧。时间不多了,不要让他带着遗憾走。”
了然木然地甩了甩袖子,在众神的唏嘘中离去。
没时间,真的没时间了吗?我又看了看善政殿门扉,百鸟徘徊在殿前,错落有致地飞翔着。隔着重重叠叠的翅翼,殿门若隐若现。我想,它再也不会向我打开了,就像那些年少的誓言和有口无心的许诺,一去不复返了!
走吧,走吧,那个人还在冥海等我;
走吧,走吧,北斗七星还在,昭和殿还在,冥海的海水依然清澈透明,
那条路还在,那个人还在,
此刻,我只想陪在他的身旁,
告诉他这些年我的幸福;
此刻,我只想凝视着他的眼眸,
告诉他岁月轻弹,他依然是我的唯一。
转身,呼来应龙,载我离开。
转身的瞬间,善政殿的门扉大开,天帝一袭素服,远望着我离去的地方,站成了一抹独特的风景,那全身的雪白,绕过普天下的姹紫嫣红,祭奠着他心头不为人知的哀伤。
神仙又能怎么样呢?很多事还不是无能为力?
上神的悲哀,谁又能理解?
应龙飞在半空中,眼下是波涛汹涌的冥海,咆哮着,翻腾着,让素有“镜海”之称的海域多了一分诡谲。
我一进入正殿,不出意外地看到一脸慌张的药卜总司,看到我,他的眼里多了点光芒,不顾分寸地拽着我的衣袖,大步流星地朝里面走,边走边对我道:“夫人,殿下正在找您,您可算是回来了。”
昭和殿的寝宫内,我终于看到了一脸苍白的小鱼,总司说他已经药石不进了,情况很不好。
他看向我的方向,目光涣散,隔了好久才恍然大悟地道:“你——来了。”
我点了点头,坐到床沿上,替他掖了掖被子。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他轻笑,满足的样子。
“我时刻记挂着你。”
“药很苦,对我也没什么大用处,我不喜欢。我每日清醒的时候很少,醒来的时候你总是不在身边。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也是这样贪生怕死。我死了,你要怎么办?善善要怎么办?”他摩挲着我的手指,他的目光已经彻底失去了焦距,我用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摇了摇,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了。
“你啊,总爱为别人操心,有空怎么也不多想想你自己?”
“我这一辈子啊,该得到的,不该得到的都有了,已经没什么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