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属下不知啊。”副将惊恐道,大叫:“一定,一定是那个擂鼓的人,她定有妖术!”
“各军随我前去,斩杀赭国残军!”卫虎怒道:“弓箭手二列横队,杀掉那捶鼓之人!”说完,大旗一扬,抖落三毫积雪,四万大军皆向前方冲去。
“卫虎!!!”一声怒喝响彻天地:“我赭国的将士,从无残军!”傅章跃身上马,下令,“随我迎敌!”
“随少帅迎敌!”
“随少帅迎敌!”雪地里铺天盖地的怒吼声从更远处传来,整齐洪亮。
傅章看着左右两侧山坡头突然而来的赭国士兵,乌压压的大军前,傅老将军姿态直立,看着山坡下。傅章竟起了笑意,爹,你这次可来晚了。
“杀!!!”七万主力军奔马踏雪而下,战袍烈烈,军旗掣响。
钟佴虎口已裂,鲜血洒了满手,依然用着早已麻木的手紧紧握着鼓捶,擂着战鼓。她不能停下,一旦停下,魔物必返。
“小佴,躲开!”厮杀间傅章余光看着一支暗箭直冲钟佴射去,回头怒吼。
“啊嘶,”钟佴右手被箭穿透,狠狠的钉在战鼓上。她心里清楚,此箭无论如何不能□□,□□……这鼓,就再也不能敲响了。钟佴痛的眼角泛泪,右手已是在寒冬里麻木,用着仅剩的左手一下又一下,缓慢的捶着插着箭羽的鼓。
“小佴,”傅章奔至她身边,握住箭矢,“你忍一下。”
“不行!拔出箭来鼓便不能捶响!”
“那又怎样!”
“你可曾看到我的鼓声能震退魔物!我非凡人!”
“钟佴!我不需要你震退魔物,我自当战退敌人!”
“你是赭国唯一的少帅,怎可说胡话。”钟佴忍着痛,按着他的手:“你身后,是上万士兵的命,和赭国的存亡。”
她眼神决绝:“我说过我们总会一起并肩,现今,你可愿护我周全,共退泽军。”
“……当然。”傅章看着她不断外流的血,闭眸转身:“这一世,我都愿。”
挡着不断射来的密集的剑矢,傅章每听一声鼓捶,就咬牙一分,眼眸红一分。他曾以为,即使策马横枪万军围困,双脚双臂经脉尽断,他也不过仰天而笑,吐血溅敌,绝无惧意。可如今,他竟知道了什么是怕,什么是欲护不住。
白雪方止,天地苍茫。
钟佴已忘了是何时停了战事,泽军溃败而去的那一刻,竟无一人发出欢呼。不是没了力气,而是悲痛迷了心智,是漫地纯白大雪合着染地三寸的鲜血砸出了三尺男儿的泪。肃杀之气连时间都为之片刻凝结。
“小佴,”傅章坐于战鼓车,倚靠木栏,血染战甲。这一仗,太累。
钟佴捂着汩汩流血的手掌,嘴角轻笑,她竟也意识开始模糊,看着闭眼似是小憩:“我说过,我在你身边。”缓缓闭眼,任凭自己昏迷蜷缩于他身边,白雪天地间额唇相偎,牵手轻和。
即便你与我共安好,一觉醒来皆能再相视而笑。可是这一刻,我却觉得已与你生死与共,赴了黄泉,此生,再无他憾。
傅章轻笑,转头却见青止已趴在桌子上合月色而睡。
“傅将军,”常轩从远处走来,待坐定,撩开挡在青止鼻翼的头发。
“我有些事想向傅将军打听一下。”
“哦?你说。”
“曾听闻,当年将军曾打过极为险难的一战,几乎全军覆灭。后被一人用战鼓击退了数千魔物,可有此事?”
“你问这个,作什么。”傅章看着他。
“那就是有了。此人,现在在哪里。”
“……”
“傅将军不愿相告,那可是现泽国司妃——钟佴姑娘?”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傅章起身,看着湖面。
“我说什么将军自然清楚。钟姑娘,非为人。”常轩打横轻抱起青止:“且为了将军,毁了与将军自小而定的婚约,嫁入泽国。”说完,离开了小亭。
独留他一人,手握酒杯,春风一过,抖落满身花香。
昭和二年末
“你说赭国有女子可震退魔物?”
“傅章,我只问你一遍,若现在我们离开赭国,云游四方,你愿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