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感觉呼吸困难,连忙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虚弱的白霜。
玄参没有收起怒火,手上的力道却不自觉地减轻了。
碧落逃出他的手掌,不可能一点亏也不吃,自己确实被水寒之气伤到了内里,而他还不怕死地朝玄参笑。
那一笑,纤薄如落樱,娇俏如桃花,对方如果定力不足就会被迷了魂去!
他边笑边说:“自打你们踏进寒园我便知道你们不是一般人,算来算去只有可能是天上的谪仙。”
玄参被他识破也没有丝毫恼怒,只是任由他继续说道——
“寒园寂静了好些年,偏偏白霜又与我志趣相投,即便我是一介鬼魅而你们是曾经高高在上的仙人,也无法阻止我斗胆‘挽留’白霜。”
‘曾经’二字直接捅进玄参心里去,他是真的回不了九霄了,仙界容不下魔。
“你可想过这样‘斗胆’的代价!”纵然为魔,玄参依旧不失他尊上的气魄。
“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当然早就算计好了。”碧落游走在他身边,意图试探,“她喝了我的‘柔肠寸断’茶。”
玄参从未听过这种茶。
碧落停在他对面,咧嘴一笑,放肆地凑到他耳畔轻语:“这是专为痴情人制的茶,只有心中对一段感情有遗憾的人才会感受到‘柔—肠—寸—断’!”碧落一字一字地说,口气极狠。
玄参好似被毒蜂叮咬了一口般瞬间剧痛,使得他无力推开这只碍眼的鬼魅。
“她刚才叫你师父?呵,师徒乱伦,难怪仙界容不下你们。”
碧落的狷狂止于他错愕的表情,玄参的盛怒之气将他猛得弹开,他颓然倒地,浑身裂开千条口子,血水不一会儿就浸湿了衣物。
“呵呵……”碧落稍微顺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擦去嘴角的血迹,不容自己有半刻的落魄,躺着就躺着吧,非要摆出个‘贵妃醉酒’的姿势来掩饰自己的惨状,“你可悠着点,把我打死了,她也活不成。”
“你敢威胁我!”玄参抿紧嘴唇,使它微微泛白。
“鬼魅怎么能威胁仙人呢?只有狠心人能威胁得了痴情人。”
就算躺在地上姿势摆得再好看,玄参居高临下地看他总是令他万分不爽,他慢慢挣扎着想爬起来,玄参一脚踢过去,直把他又踢翻过去。
本来鬼魅在仙人眼中命比草贱,加之玄参又坠入魔道,行为稍显残暴。
“哈哈哈……”
碧落摔得越惨,却笑得越张狂,好像有意挑衅对方。
双方都不甘示弱时白霜清醒了一阵。
“别打了。”她这话是对玄参说的。
玄参见她醒了,再也不理会碧落,坐到床边将她扶起。
白霜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跟玄参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况且她依旧躺在他的床上呢,一时脸红却拒绝不了他。
“碧落,你我无冤无仇,囚我在你身边有什么意思?”虽然她心口依然如刀割一样,可二人方才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碧落不回答,甚至低头不看她,与刚才的状态完全两样。
“柔肠寸断的香气会使人产生幻觉,眼中所见都与心中那个求而不得的人相关,你闻到茶香之后将我看成谁了?”良久,碧落才来了这么一句。
他说这话时语速很快,迅速说完后白霜也沉默了。
‘你把我看成谁了’——白霜也会因此内疚,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只是另外一个人的影子。一旦成为影子就意味着附属,每一次的举手投足都限制于那个与自己有十分相像处的人。
“那你又把我当成谁了?”白霜是女子,对有些事情总有莫名而敏锐的感觉。
空气似乎又凝结了一阵。
最后是碧落妥协了,而他并不害怕玄参。原因甚至是卑微的:他一个人寂静了太久,不想再多受一分这样的沉默。
“你很像我爱的女子。”碧落像是要把地板看出个洞来,而双手撑在腿上,如蚯蚓般粗细的青筋暴起,蜿蜒在手背上,可以想象顺着它们往上是如何骇人的光景。
“她叫黄泉。”
“黄泉?”白霜注意到自己的失态,立刻闭嘴了。
“就跟这不祥的名字一样,她的人生也充斥着苦难,父母双亡,只留下这一座豪宅,她遣散了所有的佣人才能勉强维持生计,却惟独没有变卖这座园子。呵呵……寒园,是她心头所爱,更是一条斩不断的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