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霖果真道:“你可记得,定国这封号,从何而来?”
自然知道,都是要学的东西
王聆歌道:“殿下曾立下功劳,助陛下拔除奸细,收复岭南失地,圣上故封其为定国。”
王霖又问:“那你可知留欢?”
王聆歌一愣,道:“岭南留欢?”
是岭南一带的一处地方,不住人,种满了合欢树,传闻景色极美,是各家姑娘们极其向往的地方,也是小归给王聆歌说的。王姝也想过要去,王霖不许。只是,留欢,与定国长公主有什么关系?
“当年那一处,唤做苦县,正是那贼子藏匿的地方,殿下收复岭南失地,捉拿贼子后,下令封城,一把火,烧了苦县。”
“圣上征战以来,从不曾伤过黎民,以德服人,攻下宁都时甚至不曾见血,是难得一见的明君,却叫苦县一事包庇殿下,影响了声名。”
“殿下后来便叫人在苦县种满合欢树,更名留欢,再不叫人居住,说是阴气过重。”
“那样多的人,活活烧死,生者也不许去亲自掩埋尸骨,怨气焉能不重?”
“哼,不过粉饰太平罢了。”
王聆歌这下总算明白了了,王霖厌恶长孙懿,大抵不是因什么喜怒无常恃宠而骄,火烧苦县,方是最大的芥蒂,草菅人命者,如何会善?如何会忠?
不忠不善,便是王霖心中的大逆不道。
所以,王霖也不希望王家儿女与长孙懿扯上关系。
王聆歌心里,却还是想着,或许,长孙懿是有苦衷的,毕竟,长孙明灏说了,长孙懿,不会害人。长孙明灏不像在骗她。可长孙明灏是长孙懿的堂兄,帮着长孙懿,也不足为奇。
之后,王霖便是说了些其余事情,其中,也包括王聆歌的母亲,王聆歌也是第一回从王霖口中听见秦书华的事情。
说到最后,王霖自己也怅然:“媛儿,你别像她,她太偏执了。”
也许是王霖敞开了心扉,王聆歌也多了些勇气,想起秦书华那一缕绝望,想帮秦书华问个明白,问道:“爹爹,您还恨娘亲吗?”
至死不问,是有多恨?秦书华也刚烈,直到最后,也不肯低下头求他见自己一面。王聆歌总觉得,这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秦书华生她,她总该给秦书华讨回公道,只是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头绪。
“我从未恨你娘亲,我只是无法原谅她做出那样的事。”
直到回到了自己房间,王聆歌脑中都回荡着这句话。
不恨,而不原谅。
可秦书华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至死,秦书华都没认错。
“小姐,小姐,你怎么心神不宁的?”
小归唤了几声,王聆歌方才回过神来,喏喏地应了声不知什么,躺下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小归走去帮她掖好被子,吹熄了烛火,正打算自己离开去休息,却听一声:“小归,我想我娘了。”
声音沉闷,紧接着,便没了声息。
不知过了多久,小归踱到了王聆歌床边,白皙的手,抚上了王聆歌的脸,触手可及是一片湿润,王聆歌无意识发出了些声音,已然入睡。
“会有人对你好的。”
极轻的一声,带着悲悯,如同叹息。
小归离开之后,王聆歌睁开了眼。
她没有睡着,那一句“我想我娘了”也不是空穴来风,此前她也想过自己到底是穿越了还是带着记忆投胎了,如今她可以确定,是穿越,而非投胎,方才的情绪,并非来自她本人,确切来说,那情绪,应当属于王媛,真正的王媛。
准确来说,如果她没有穿越过来,秦书华产下的,大概就是个死婴了,而王媛的魂魄,或许会成为厉鬼,不顾一切地去报复王霖,叫王霖家宅不宁,至于为什么没下手,王聆歌也不得而知。
秦书华的怨,是体现在她女儿身上的。
而方才,王聆歌只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情绪波动,紧接着,仿佛有什么东西改变了,说不清楚,但王聆歌感觉到了,她跟秦书华最后的联系,断了。
而另一方面,方才小归的作为,和最后那句话,实在是有些不大寻常,尤其是最后那句话,太过笃定了。
十五年,王聆歌头一次后悔自己□□分太循规蹈矩,没培养出个什么暗中势力。
不过后悔也没用,就算从前动过这个心思,她一个丞相府的庶出姑娘,还真没办法抛头露脸。很多东西,也便只能想想,若是尝试实施,恐怕王霖真会把她扫地出门。故事里的事,终究只是故事里的事,王霖不会希望自家姑娘抛头露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