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尖叫和刀刃破体的声音同时响起。男人握着一把巴掌长的小刀刺中了J的左臂。
暗红色的夹克衫下慢慢润开一片水迹,刀口很深。男人很是得意地笑了两声,就两声,最后一声笑磨磨蹭蹭地拖了个长音,仿佛流进下水道的污水。
J抬起胳膊,把小刀拔出来。
巴掌长,两指宽,满是铁锈,不像是注意保养的正经武器。J说,这样的时代还需要随身带刀?你的胆子也太小了。
说完他把小刀递还给男人,刀柄朝外。
男人的表情像糊了一脸油漆一样僵硬。
他正要说什么,突然视线往上一抬,转眼脸色都变了,连虚张声势都张不起来。男人二话不说扭头就跑,跌跌撞撞地,还被门槛绊倒了。
我说他是不是看见什么了?海泠说我咋知道。
我说J是故意让那个人捅一刀的吧,不然为啥不躲?海泠说,我咋知道。
她停了停又说,反正那个人干的事,我从头到尾就没有明白过。
我想我还是不要接着问了——毕竟她看起来不太开心。
那男人逃跑之后,海泠马上上去查看J的情况。袖子上的水迹越渗越大了,他却一直捂着衣袖,不肯拉起。
他说没事没事——我们可以走了吗,马上就要傍晚了。
他的表情倒是真的若无其事。
海泠说怎么可能没事,他那把刀那么脏,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J说我不会被感染的,说着把手往身后藏了藏。
当然没人信他。
海泠直接问旁边的姑娘,你们这儿有医生吗?那姑娘也立刻点点头说,有的,就在前面路口。
说完她脸上一红,咬咬嘴唇补充了一句。
她说我家棍子就是这样……让你们看笑话了。
海泠一听到这话,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当众扇耳光,拔刀子捅人——这就是“看笑话”的程度?
他都能干出这种事了,她还要帮着维护他?
海泠没再说什么,让那姑娘带路去找医生了。
当时的小村子里,也就有一两个赤脚医生,能治点风湿痢疾之类的毛病——其他的病,大了治不了,小了没人治。
踏香村的卫生所在村子另一头,那姑娘带着两人选了最近的路,兜兜转转,也花了十分钟才到。
那姑娘刚一进门,卫生所的老大夫就“哎哟”地叹了口气。他说你家棍子又把谁伤着了?我昨天就听说村里来了外人,还想着不会又跟他——
老大夫还没说完,J就进门了。卫生所的门框太矮,他低了头才进去的。
老大夫手里的搪瓷茶杯盖儿“当啷”掉地了。
他赶紧把海泠和那姑娘拉到旁边,小声说,这外国人什么来头?伤了他有事没事?会不会引起啥国际纠纷?
海泠说没纠纷你就不治了吗?大夫说不是,我是怕要是闹出什么麻烦来,她家棍子要倒霉啊。
大夫说,上次他把那个大学生给伤着了,这不是去隔壁村躲了好几天嘛,就怕那小伙子带着警察来抓他。
海泠心里也有个茶杯盖儿掉地了。
她说大学生?什么时候的事?
说着她又朝那姑娘看了一眼——她就知道她肯定见过小高,没想到是这种见过。
那姑娘被她看得脸上一红,说四五天前,有个跟你说的差不多的小伙子来过——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
大夫说你胡扯什么,也就三天前的事,你家棍子差一点点就把人眼睛打伤了,我这儿看不了,就给他敷了敷,让他赶紧去乡里的医院。
海泠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刚转过头望那姑娘,对方把大夫一拉,说,别管那个了,你赶紧给这个外国人看看吧。
说完,她也低着头快步走开,不敢再看海泠。
老大夫走到J面前,有些紧张地张了张嘴。J说我没事,那个人没伤到我。
海泠说怎么可能没事,你袖子上还有血呢。
老大夫把J的手一抓来一看——果然,袖子上破了道口子,血迹都还湿着。
老大夫摇头叹气,说这个棍子,这么大的人了,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你是他媳妇,你也说说他啊。
媳妇低着头不说话。
老大夫又转回对J说,没事没事,简单的割伤,我给你洗洗伤口就好。说完他把J的袖子捋了起来。
衣袖底下是一段完好无损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