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鸢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细细的瞧这位白面少年,只见此人眉目如画,面容生的极其细致,倒是很对的起他白白的那张嫩脸,只是身材略显消瘦了些,很有些单薄。
那少年半带紧张,半带尴尬的回道:“哪里,哪里,雪鸢姑娘倒是客套的紧……”
雪鸢一听他叫自己的名字,赶忙打断他道:“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那少年一听她这么问,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变得更为紧张起来,他一手扶了几案,一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嗫嚅的回道:“姑娘莫怪,是家母嘱托了我两句,说是有贵客要来小住几日。我不该叫你的名字的,家母特意吩咐过说是京城是天子脚下,恐生事端,你只是在此小住几日,没必要透露真姓名,免得,免得惹麻烦。我刚才不知怎的,一紧张就说漏了嘴,想来实在是……”
说到“实在是”三个字上,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雪鸢就接过话茬说道:“其实关于名字这件事,我也反复琢磨了几日,虽说先前在家里,我伯父曾与我说过,与陌生人打交道,没必要透露真姓名,家住何处,如此云云。只因陌生人未必可靠,人心叵测。可是待我真的离开家,来到这京城却被这座城市的魅力所打动,这里的街道是如此的繁华,这里的人民是如此的勤劳质朴,心灵手巧。我也遇到了我想结识的人,想要深入体会的友谊,所以想到这,我就觉得,待人真诚也是顶重要的事情。如果一开始连自己的名字都报假的,身份都是编造出来的,就显得忒没有诚意了。”
那少年看她没有怪罪自己,反而将这“差错”揽到自己身上去,不由得对她心生好感,于是摸着自己的头,冲着雪鸢微微的笑了笑,说道:“我叫孙成玉,比姑娘稍长一岁,是这座茶楼的少东家。不过平时这座茶楼都是我娘在经营,我娘说我年纪尚幼,不需要帮忙家里的生意,应当跟着私塾先生把书念好才是正经。”说道这,他眼里又添了几分落寞的颜色。
雪鸢并没有放过他眼神中这微妙的变化,她富有深意的一笑后问道:“那你呢,你也是这么想的么?”
成玉听她这么一问,又换上刚才那副紧张的模样,磕磕巴巴的回道:“我,我怎么想并不重要。”
雪鸢又说道:“怎么会不重要呢?你过的是自己的日子,又不是专门在为别人过日子,你的意愿,你的想法当然是最重要的。”
成玉一时语塞,在他十六年的孤寂的,没有色彩的生命中第一次有了闪光的错觉。
他只说道:“这……”
雪鸢看他又没了话,为了不冷场,就指着墙上的画说道:“这些都是你画的?”
成玉回道:“都是在下的拙劣笔墨,让姑娘见笑了。”
雪鸢笑着回道:“你哪里认为它们拙劣了?它们明明就是精美的艺术品,是难得的佳作。”
成玉的眸子突然间亮了一亮,面带喜色的问道:“你喜欢?真的么?”
雪鸢点点头,认真的回道:“当然,这落笔的精细之处无不透着股温情,让人感动,我总觉得的凡是能勾起人感动之情的作品总不至于是差的,作品一旦触及了人的灵魂,它就变得有了特殊的意义。”
成玉自然的微笑着,感动的微笑着,甚至眼睛竟有些湿润了,他从未听到过如此诚挚的赞美。
他激动着,还是有些磕磕绊绊的说道:“先前家母总说笔墨出是非,总是嫌弃我……还有锦衣卫的霍大人,他每每看到我抱着画卷,画书,总是很威严的望向我,那目光像利刃般……”
雪鸢听他说道霍大人,心下好奇,于是问道:“霍大人,是霍焰霍大人吗?”
成玉回道:“没错,就是他。先前有一波成百户的人来这边闹过事,是霍大人带人摆平的,他时常来这里关照生意,后来那群歹人就再也没来过。我们这里的人都很感激他。只是霍大人很不喜欢我。”
雪鸢问道:“因为你的画,你的画书?”
成玉犹豫了下,回道:“对。”
雪鸢又问道:“我能欣赏下你的画书么?我很感兴趣。”
成玉微笑着回道:“好啊,姑娘喜欢,随时来看。”
雪鸢噗嗤一笑,说道:“你不用总喊我姑娘,姑娘的啦。我说我们都互相交代了姓名,身份了,也算是朋友了吧,互相叫名字不是很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