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鸢知晓那二人已经远远的瞧见自己了,于是尴尬的冲二人笑笑,打定主意脚底抹油就要溜走。
她前面刚要跑,穆宛如一个箭步就追上来,一把强抓住她瘦小的肩头,一个使劲将她扳过来冲着自己,厉色道:“小丫头,又要跑!真是前世做的孽,我二人几次三番的要被迫做你的老妈子。”
雪鸢知道自己这次是跑不了的,于是便赔笑讨好道:“嘿嘿,穆姐姐,瞧你这话说的,怎么叫老妈子,您正值青春俊俏的时节,好比那牡丹花开的正好的时候,哪里跟老字沾边了?”
雪鸢这句奉承话显然是起了些作用,只见对方面色稍缓和些,但是仍是难解穆宛如的心头之恨。
于是这穆宛如又是用力将雪鸢的肩头一扳,咬牙说道:“哼!少说漂亮话!我只问你,你这个千金大小姐,不好好在魏府呆着,一个人跑这么远来做什么?”
雪鸢也早料到光是说几句漂亮话是定不会管用的,须知这位穆姑娘对自己积怨颇深。
先前她尚年幼,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近两年,她年纪渐大些,又因为喜欢听戏文,所以对才子佳人的故事也略参透些了,于是乎就渐渐明白这穆姑娘存的心思。
雪鸢心想这穆姑娘大约是思春了,古人讲思春即怀春,情窦初开,指少女爱慕异性。
这穆姑娘思春的对象理应是他师兄梁师傅。为什么这么说呢,按年纪来说,这穆姑娘早过了该出嫁的年纪,但是这魏府上上下下也没一个瞧着和她般配的,也就是她师兄梁师傅瞧着合适。
梁师傅虽则年纪大是有些稍大了,但是身材硬朗,面上看上去倒并不显老。
说到穆姑娘爱慕梁师傅,这也并不是雪鸢胡乱猜测。本来么明眼的人都瞧着出来,这穆姑娘面上对人极冷淡,偏是与梁师傅一处时就变得眉目传情起来了,还又是端茶又是递水,又是送荷包香囊的,好不殷勤。
再说到穆姑娘讨厌自己,那大约是因为雪鸢年少时爱缠着梁师傅给她扎蚂蚱,编花环,刻小木人以及做一些孩子们爱玩的小玩意。这穆姑娘呢瞧着这小丫头片子总是占着自己喜欢的人,心里有些别扭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她们之间矛盾的伏线还得从几年前的端午节说起。
遥想那年时值端午,穆姑娘一针一线极费心的绣了个极精美的荷包,巴巴的跑到梁师傅身边,红着脸正欲递给他。雪鸢恰巧路过瞧见了,一把接过,便说这图案很新巧,便仰脸笑着问她师傅讨。那时她也并不明白这荷包的寓意,更没想过去参透这穆姑娘的心思。
梁师傅本正尴尬,看到雪鸢要讨,便本着一贯的作风,随口说句:“鸢儿既喜欢,就拿着玩吧。”
那穆姑娘立马面如死灰,嘴上能挂个油瓶,自此见了雪鸢总是有意无意的宛两眼,看的小雪鸢心里直发毛。
雪鸢如今既然年纪稍大些了,经历也渐长,再回想幼时的种种,平心而论,多半是自己的错。但是错归错,自己当时到底年幼,少不更事,也并非有意插足,这穆宛如一直斤斤计较这么多年,也忒小心眼了。
雪鸢虽然也曾心生愧疚,但是时间长了她想明白一个道理:谁青春年少时没做过几件错事呢,从青涩到成熟,总要有个过程,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总是强抓着不放,只是平白的自我折磨,人有的时候当真需要放过自己。
适当的时候,扔掉所有关于昨天的包袱,从此你的脚步就会变得轻盈;焚毁所有关于昨日的噩梦,从此你的心情就能变得透亮。
是以,现下雪鸢的心情很是透亮,脚步也很是轻盈,走路时还常常哼着小曲。也不知道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是不是会更加碍了穆宛如的眼。
雪鸢正发愣,只听穆宛如继续厉声说道:“随我回魏府!”
这句话仿佛兜头一盆凉水,雪鸢一个激灵,立马做挣脱状,嘴里不停嚷嚷着:“不,我不回去,不回去……我好不容易才来到京都,不能什么也没瞧见就打道回府吧?”
那穆宛如冷笑一声,道:“哼,你真当这里是京都啊?你一直走的水路还指望着下船就到京都么?这离天子脚下还远着呢。”
雪鸢一下子慌了神,连忙问道:“这里不是京都又是哪里?我上船前明明和船家说好了的,是要去京都。”
穆宛如继续冷笑道:“真真是个千金大小姐,从没出过远门,连这水路和陆路都想不清楚。你走水路自然是在天津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