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千金贼_作者:河山不改(176)

2018-03-08 河山不改

  “斩。”

  铁壁高墙应声而开,长枪扎着一串傀儡迅速收回墙内,从开墙,收枪,再到闭墙,不过眨眼都不到的功夫,又有佩剑步兵紧接而上,拔剑斩掉枪上傀儡的四肢和头颅。

  断肢和脑袋掉在地上,若是这些残破肢体里藏着操偶虫,那便还能动弹,窸窸窣窣的便在地上爬行起来,蟑螂般顽强的直朝殷瑢冲过去。

  “车。”

  四马二轮的重甲战车一下子从地上碎尸碾了过去,碾得血肉崩离,经脉尽断,骨碎成渣。

  血水高高溅起,染红一片黄沙。

  沙中有被战车碾碎的操偶虫,挣扎着扬起头顶细长触角,对着天边暗红流云颤了颤,震颤一刹,终是颓然的淹死在血泊里。

  一轮杀戮方歇,殷瑢又道:“进。”

  于是前方那铁盾高墙便齐齐往前推进好远,又是一轮屠杀将起。

  杀神出,万骨枯。

  片甲不留尸堆成山,不急不缓于淡漠凉薄间夺人性命,这才是这位杀神征战的模样。

  战术很精明,结果很血腥,血腥的结果往往比精明的战术还要震慑人心,正因如此,世人才不称其为战神,却称其为,杀神。

  杀神出,万骨枯。

  杀神屠,血成湖。

  杀神怒,天地覆。

  天地一刹风云涌,血染黄沙尽朱红。艳红如火的血张扬飞溅在暗黄营帐,血珠一颗一颗从帐壁滑落,蜿蜒分岔似那梅花的枝,分流的河,被那书生挽袖提笔绘在暗黄的画绢上。

  有风呜呜而鸣,有旗猎猎随风。

  风里殷瑢策马缓缓前行,马蹄踏过积血黄沙,踏过成泥血沫,踏过断裂兵戈,停在泽军主帐之前。

  主帐前,有一宽袍带帽之人静默而立,那宽大的袍子兜在他身上,越发显得他骨瘦如柴,如此活生生的一个人,竟也不比那些傀儡军好看多少。

  殷瑢看着他那掩在帽子底下,血脉盘结暴起的灰白面孔,沉默半晌,缓缓道:“您当真要与我为敌么?”说着,他微微顿了顿。

  “父亲。”

  “你不配叫我父亲。”那宽袍人沉声道,声音喑哑破碎仿佛有车轮碾过声带,“我儿子早就死了。你用着他的名字,顶着他的身份活了这么多年,如今,也该死了。”

  一刹骤然风停,殷瑢听了这绝情的话语,眼底静悄悄迸出几点零星的火花,却又终是熄灭在暗夜凉凉的空气里,归于永沉的寂静。

  他默然静了片刻,也不打算为自己辩解几句,只是淡淡的道:“您若真想杀我,只怕还得回去好好想些别的法子。这些傀儡军伤不了我,相反,我每多杀一只操偶虫,您就会多受到一分反噬。您要好好保重身体,否则,只怕我还没死,您却撑不住了。”

  “是么?”宽袍人挑眉轻笑起来,若非他此刻面目全毁,只怕这神态模样会与殷瑢像个七分。他古怪诡异的轻笑着,道:“到底是谁先死,还不一定呢。”

  话音刚落,只见远处山头竟有一人搭箭拉弓,弓成满月之状,箭指殷瑢心头!

  自古擒贼先擒王,谁曾想此前那一番血腥杀戮居然只是诱敌前菜,此刻这致命一招才是重头!

  一刹惊疑未及反应,山头那人已然轻巧松手,三角羽箭杀气凛凛破空而来,眨眼间便逼至殷瑢心口。

  殷瑢却并不闪躲,羽箭没入心口的那一瞬间,他也不去看自己的伤口。他直直的看着那帐前的宽袍人,看着他那浑浊眼底骤然崩裂出狂喜,看着他皲裂的嘴巴豁然咧开到耳边,看着他起伏着肋骨明显的胸脯呵呵着大笑出声。

  这便是他的亲生父亲,当年名震天下的申国大将军,燕启。

  虎毒不食子,他却巴不得他死得越惨越好。

  喉头突然涌上一阵铁锈般的血腥,又有天旋地转直冲眼眶脑门,一刹恍惚里,殷瑢看见蓝天和云在他眼见急速闪过,身边又有将士惊慌的呼喊:

  “殿下——!”

  重伤坠马,原来威风凛凛的杀神世子殿下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燕启大笑着,抬手朝他一指:“放箭!”

  一声令下,只见他身后的营帐内竟是冲出一队弓箭手,迅速搭箭拉弓,凌厉羽箭直朝许军迫来!

  被殷瑢训练过的许军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乱的。盾兵当即上前堆叠起铁壁高墙,挡下这密集的箭雨。

  殷瑢在墙后神色如常的站起来,没有感伤,不见疼痛,一身尊贵雍容孤傲如那天际苍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