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千金贼_作者:河山不改(212)

2018-03-08 河山不改

  殷十三侧卧在她身前,压迫到肩膀贯穿的伤口,没过多久这伤口便又渗出血来。丝丝铁锈般血腥的气味飘入步生娇的鼻子里,她那紧闭的眼角忽然落下一颗泪来。

  血,遍地满墙的血,敌军的血,娘亲的血,全都沾在她的手心上。

  那一年她五岁。

  中原各国战乱不断,今日你打赢了我,明日又有旁人来乱了你的国。

  国之角逐,赢,百姓苦;输,百姓苦。

  那一日敌军攻破了镇子,打砸抢烧自不必说,虽不是屠城,却还不如屠城。

  寻常百姓被打家劫舍,丢了钱财,从此流落荒野生死无依,真的活不下去了大不了一死了之。

  青楼里的姑娘们却连死也做不到。

  若是有些名气的花魁倒还稍好一些,被掳去献给有品级的将领后,只要乖乖听话不犯傻不犯事,至少不会过得太差。

  最惨的是娘亲那样尚有几分姿色的下人。

  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可以欺侮。

  用完了就扔,扔掉后又被另一个人捡起来重复利用。

  敌军闯入青楼的那一天,娘亲将她打晕了锁在柜子里。她醒来时,透过柜门的缝隙,看见一群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老或少的丑陋男人围着她的娘亲,周边散落了一地碎裂的衣袍。

  她在青楼里生长了五年,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些男人在军营里禁锢了许久,如今终得释放,自然是异常投入贪得无厌得很,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身后的柜子里竟然藏了一个五岁的小女娃娃,也没有人知道她一个五岁的小女娃娃,竟然在袖子里藏了刀。

  自她四岁时起,这柄小刀便一直藏在她的袖子里,日日夜夜从不离身。

  四岁,那是她第一次杀人的年纪。

  她承袭了娘亲的美貌,长到四岁时眉目间便已有了几分楚楚而娇媚的神韵。青楼向来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有那么几个癖好特殊的家伙对她动了歪心思,也很正常。

  第一个接近她的人,在某个冬日的晚上将她掳到十里外的荒山里,那时她不争不吵不哭不闹,趁着那人匆匆忙忙脱他衣服的时候,一刀穿心杀了他。血水从他的伤口里溅出来,喷泉一般喷洒在她的脸上和身上,她用手背抹了一把,放在嘴边舔了舔,又腥又甜。

  她跑到山里河边,月下河水映着她冷冽的眼,满身的血,她噗通一下跳进河水里,就着这刀割般寒凉刺骨的液体,把自己身上的血迹一点一点洗了个干净。

  第二日娘亲醒来时,看见她安安稳稳睡在她的怀里,娘亲唤她起床,她依偎进娘亲的怀里蹭了蹭,撒娇赖着再多睡一会儿——一切都是往常平静安好的模样。

  第一个接近她的人被她杀了,剩下的那几个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她闷死在绵软的被褥里。

  青楼里接二连三死了人,却没有人打算报官,反正都是些不重要的低等下人,将尸体处理了便是,何必弄出好大的动静平白惹得晦气,坏了生意。

  没有人知道是她下的手,就像那一日没有一个敌军察觉她用小刀一点一点挑开了锁,悄无声息的站到他们身后,迅速将他们一个一个的杀了。

  大量的血水漫过地板,洒上白墙,还有几颗溅到了天花板上,她站在血泊里,看见倒在地上遍体鳞伤的娘亲流着眼泪,朝她哀求着说:“杀了我……”

  四岁,她杀了第一个人。

  五岁,她杀了她的母亲。

  那一天,她手里握着滴血的刀,站在母亲的尸体旁边,没有哭。

  她为什么要哭呢,她想,最该哭的人不是她,而是她的那位父亲。

  哪怕她的父亲念着娘亲一丁点的好,在他飞黄腾达之后把娘亲从青楼里接出来,不需要接进他的府里,哪怕是让她们母女二人独自谋生,她那美丽温柔善良的娘亲,也就不会痛苦到求着她,杀了她。

  那一天,她站在母亲的尸体边,缓缓蹲下来,伸出她满是血水的手,覆上母亲死不瞑目的眼,心里在发誓,迟早有一天,她要让她那所谓的父亲,哭着跪在她的脚底下,求着她,杀了他。

  那一天,她放了一把火,将那一幢青楼烧得只剩下灰,娘亲的骨灰混在里面,随风飘飘摇摇荡到天上。她抬头看着那样青灰色的风,心想,娘亲一辈子被困在青楼里,死后跟着风一起去看看大千世界,也好。

  恰逢那时风倾楼楼主路过此地,一眼看中她眼底的狠毒,便将她带回楼里培养,亲赐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