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有娇兰_作者:浅浅烟花渐迷离(231)

  不过我记得初次吕妃提要求让我抄书时,原本眼神是轻慢的,却见我执起笔在纸上写起字眼神中就多了惊异,还忍不住询问:“你识字?”

  知道她为何会如此疑惑,若我当真是光禄寺少卿马家之女倒也罢了,可她早从刘清那获知我其实就只是一个乡野村妇,是故发现我识字觉得不可思议。

  我点点头回话:“原本儿时曾跟着父亲学过一些,后来阿平又教过我。”

  吕妃的心思很难测,只见她盯着我皱眉不语,大抵还是不高兴的。

  在此期间,刘清随在吕妃身侧从没给过我好脸色,她甚至都不将眼中的嫌恶掩藏,可能在她心中我从头至尾都配不上阿平吧。

  原先我认为看些脸色也无所谓,别人的观念我无从改变只做好自己就行,更何况过日子的是阿平。但后来却发现我的观念是完全错误的,阿平若只在银杏村或还能如此自理,可当他变成了朱允炆,他身边的这些人就都变成了与之相关的主体。

  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让我,万劫不复。

  只是我领悟的太晚。

  每次去吕妃那到放我回来的时间基本上刚刚好,总是在阿平从奉先殿回来之前。我并不想跟他诉苦这些琐事,便只字未提。可也不知怎的,这些日总感疲乏,尤其是偶尔还有晕眩感。是我太过养尊处优的后遗症?院中只移出一小片地种菜,撒下去种子一时也出不来,没什么可让我忙的。真心觉得身在这宫中,还不如呆在燕七那个屋子呢。

  阿平是说会帮我留意有没有空的院子,专门供我做菜园子,可他那么忙恐难有余暇去找。

  这日午后难得清静,我又窝在窗下的塌上打盹,正迷迷糊糊要入睡之际突觉肚腹一阵绞痛袭来,疼得我直接醒了过来。心说难道是例假要来?等一等,例假?我有多久没来例假了?

  上一次是……在与朱高煦回来的途中,我在马家有待了足足半月,入宫又近二十天,算来有四十多天的时间了。我的信期一向挺准的,难道这次是因为舟车劳顿又心力交瘁之故?还是……脑中闪过这阵子阿平那疯狂劲,再晚回来都会缠着折腾上几回。

  忽而如梦初醒般意识到阿平的意图,与他成婚一年多,夫妻生活属正常,可至今我的身子都没半点起色。而今我再嫁于他,且因身份的转变而入了宫中,对我最好的保护是让我怀上他的孩子。以前没动静我也没多想,因为观念里觉得女人生孩子怎么也得到二十五六岁,十八九岁生娃的例子是我们奶奶外婆一代了,可我忽略了当下的情景。

  古人奉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若我一直无所出便会被外道也,时间一长必谣言四起说我不能生之类的话,到那时朱元璋也好,吕妃也罢,必定会为阿平再寻妾侍。

  所以阿平未雨绸缪,想要我在最短时间内怀上孩子。只是,现在我真的有了吗?刚才那绞痛之后突如其来,只疼了一会便慢慢缓了下来,此时只觉隐隐作痛。

  若是往常倒也不至于矫情,喝点糖水就过去了,可在思虑过那个可能性后我不敢冒险了。深吸了口气起身往外走,拉了门连唤几声清灵都没见有人进来,只得再往外屋走。突然一阵晕眩袭来,眼睛有发花,最后当视角轮转时唯一能够做出的反应是去护住腹部。

  接下来我一直处在浑暗里,能感知到周旁静谧始终没有人来,庆幸的一点是肚腹并不太疼,只是神智却清醒不过来。这时候时间没有了概念,只能一再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晕过去,心中一声声喊着阿平快回来,只有他回来了我才能安心。

  但终究意志力没那么强,而晕眩来得凶猛,渐渐意识被抽离。

  等有知觉时耳边总出现噪杂声,扰得我无法安宁,是后来那片声音逐渐能够被辨识时才真正有了意识。听见一个熟悉的嗓音但却不同于以往任何时候的沉冷语调在说话,听见来来去去的脚步在走动,而这些在我睁开眼来的一瞬都化为无形。

  静谧的空间里一股药味飘散于整个屋,扭转头便见有一宫娥在旁打盹,却不是常伺在旁的清灵。感觉口干舌燥的,见床头边的小几上有茶杯便伸手去拿,可是手指并不灵活,非但没拿起来还将茶杯碰倒了。

  打盹的小宫娥被惊醒过来,看见我醒来后并不立刻上来,而是瞪大了眼朝外边跑边喊:“娘娘醒了,殿下,娘娘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