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的东西都难要回来,更何况是心?
听见身后脚步跟随我没有回头,只仰看着高墙之外的夕阳,轻声道:“他会好起来的,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治不好呢?”朱棣不留情地戳破我的念想。
治不好……那便做回我的许兰吧,带上元儿回到银杏村,过平凡而简单的日子。如果有一天元儿长大了问他爹是谁,我便答他:你爹叫阿平,在一场战乱中死去了。
之后江太医每天上午和黄昏都会给阿平施一次针,有没有打通经脉我不知道,只知道他醒过来了人也精神了。他的起居生活都是由那位他带回来的姑娘在照料,朱高煦还跟我说原来那姑娘也叫阿蓝,不过不姓许,而蓝字也不同。
而所有汇报到我这的消息,没有一条是——他记起以前的事。
这日我窝在房中沉闷,便出了后院溜达。一脚迈进那个独立小院时便整个人都僵住,这些天虽然同在一屋檐下,但我几乎不踏出房门一步,所以一直都没与阿平碰过面。此时突然撞上,哪怕只是背对的身影都使我心绪复杂到不能自已。
我没作声,想就这么静静凝看他的背影。可下一瞬他就转过身来,看清是我后挑起了眉,眸光黑钺钺地看得我心神慌乱。以为他会开口,却没想半响后他抬步而走,直接与我擦身而过都没要交谈的意思,我却忍不住轻唤出声:“阿平。”
他顿停在原处,敛转眸看向我,“有人说你也叫阿兰?”
有人?是朱高煦吧,也就只有他会闲得在两边传递话。我没应他这问,细看了下他眉眼,见脸色还是不太好便问:“你身体如何了?”
他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被你们老是这么拿针扎,能好到哪去?”
“江太医是为了医治你。”
“医治?我本无病无痛的,难道不是你们暗动了手脚才导致我头痛的吗?我说我不是那什么阿平,什么皇太孙,你们不信,偏要用卑劣的手段把我强行带回来,现在又用卑劣的手段把我当作试验品般的扎针。”
我很震惊他口中出来的这番言辞,老实说当时是脑中一片空白,又觉头皮发麻,目光与他对视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没有温度的双眸是我不熟悉的,哪怕在里面能看见自己的倒影,也感觉走不进他的心。
阿平看了我片刻就敛转了眸光,目视着前方语调没有起伏地道:“如果这是你们要我走的路,我会按步而行,不过,最好对我别期待。”
都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一次擦肩而过;而前世五百次的擦肩而过,换来今生的一次相遇。我不知道这个说法从何而来,只知道当阿平擦肩而过时心里头想一定是我前世没有做够五百次的回眸,可又为何要让我与他相遇到相知,最后,相散。
第218章 癔症(3)
看着那逐渐远走的背影,我的心头也越来越空。脚下动了,随着那道身影而走,跟上去其实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可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与我拉长距离又感不甘心。
可是跟了一路,在廊道转弯口却见阿蓝找了过来,看见阿平时脸上露出欣喜。隔着不远的距离但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也看不到阿平的表情,只细微地观察到他的肩膀不再紧绷,应是看见阿蓝后神经便放松了。
后来两人相偕着一同离开了,我没有再跟。
经此一役,尧关城内北元余孽也尽数歼灭,而北元军也大败,再无回天之力。与北元的这一仗终于是胜利了,朝廷也送来了诏书,命阿平与朱棣即刻班师回朝。
于是一行人收整上路,离开尧关,踏上回京之路。有为我单独准备一辆马车,但我谢绝了,选了一辆高挑的黑马骑行,只在出发前让朱高煦教我练了半天骑马。
并不是马背上的风光有多吸引人,只是不想在马车那窄小的空间里胡思乱想。而且为了眼不见为净,特意骑得离马车远一些,因为不是行军远征,朱棣特意命三军可放慢速度,无需连夜加赶,午时与黄昏都会停下休整。
即便如此我也饱尝骑马之苦,当真是只有身处其境才知其苦。可能是我刚出月子没多久就日夜奔波的缘故,体质上比以前差很多,骑马的头一日不觉什么,到第二日就感腰酸背痛,而马鞍坚硬地让人坐到屁股都疼,大腿内侧更是被磨得通红。
但这些我都没说出来,也无处可说,只默默忍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