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几时醒的?”福佑侧过脸去睐他,不信刚刚动静那么大,他真的一点都没听见,她怀疑有人故意装睡,要给徒儿一个试炼。
“为师没睡呀。”梅无尽笑容可掬,坦然承认。
他若睡了,她岂有小命活到狐女第一次挥爪之际,更别提第二次、第三次……
“那你为何不早些阻止她?被画圈圈画得这么开心,是不是呀?!”她有些气恼。
“是挺开心的。”不过,与狐女在他身上又磨又蹭又压又挤无关,而是某人明知自己能逃,却硬要跑回来背他,这股傻劲,令他有些感动呢。
福佑气呼呼拨开他的手,推开他,委屈自己方才小命险些没了,赌气不让他贴靠着背。
这么爱贴,不会去贴狐女吗?!人家又香又软又柔嫩呢!哼!
外头还烧得正旺,凄厉哀号,听了福佑有些不忍,尤其狐女恢复成狐,身形似犬般大小,见小动物痛苦,恻隐之心哪能不动。
“这样教训足够了,饶了她吧。”
“她刚想杀你。”居然还想替人求情。
“反正没杀成。”
“还想睡我。”
“没睡成呀。”她耸耸肩,一副没啥大不了的神色。
“……”等睡成了,换他要咬绢子哀悼清白了耶。“该让不长眼的妖物,好好记清楚,这是谁的地盘,招惹上什么角色。”梅无尽这几句,自是说给屋外狐女听。
这一把天火烧下去,不单皮肉之痛,就连修为,起码烧毁一百年,要她重头练起。
他眉目冰冷,全然无情,看着火焚狐精,亦无半分怜悯,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梅无尽。
可他转向她时,眼里乍闪的冷滇,又仿佛雪融一般,什么也瞧不着,只有要找她算算帐的恶劣笑意。
“爱徒,暂且不管她,你该给为师一个交代,那句‘人,我给你留下,我顺道去厨房,替你生火煮饭,我想你等会儿忙完,应该会很饿’……可是真心话?”
“……缓兵之计。”
“哦,缓兵之计呀,爱徒真不错,连这般高深的兵法也悟了。”他抚颚低笑:“那么,‘师尊抱歉,在你的清白与徒儿小命之间,徒儿只能选择后者,你就……捐躯吧’,又是何意?”
“……愉听别人心底话,是没有道义的行为。”
“你居然不是先反省自己的弃师行为。”真该打屁屁!
“我是在保护师尊您最宝贝的爱徒。”
这嘴,顶得他无言以对。
也是啦……她有个万一,麻烦的还是他,在他与她之间,他宁愿她先选择保护自己,至于他,没不济到需要她舍身相救。
“好,爱徒你对了,做的很好……”不能骂,只能夸,他这师尊嘤嘤嘤。
咦?竟然没反驳她?福佑本来等着说完那句话,他会酸个两句回来,结果出乎她意料,害她一时词穷,只能呆呆望向他。
不过在场并非仅剩师徒俩,屋外,还有只狐女被烧得叽叽叫,凄厉间夹杂哀求:
“小、小娃——姊姊错了!姊姊有眼不、不识泰山呀呀——你求他放过我——我呀呀呀我是开玩笑,没、没真要伤害你——呀呀呀烫!烫死我了——”
一声尖锐过一声,既求救,也求饶。
福佑叹气觑他:“……我有好一阵子不敢吃烤肉。”是求情,也是心里实话。这样火烤狐精的实况,活生生血淋淋上演,会在她内心留下阴影耶。
“确实有些倒胃口,烧焦味也难闻,罢了。”梅无尽弹指,收回天火,狐女满面涕泪,右臂早已半焦,瘫软在地,疼到浑身发抖,一颤一颤的。
天火不似一般火焰,它可任由操控,要烧你大腿就绝不会波及如臀部,全集中在某一处,哪怕烧成木炭,不想烧着之处,仍保你毫发无伤。
狐女方才用哪只手想伤害福佑,他便要哪只手付出代价。
梅无尽从来不是慈悯之神。
他面容带笑,眼中却薄情至极,惹他不快,他的反击就是让你用每一寸皮肉,牢牢记住,见着霉神,闪越远,越好。
“我去拿药,替她搽搽。”福佑起身,走一趟书房开药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