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越国啊,哦,刚才忘了提,东越国君死在东海以后,东越朝中因为王储一事乱成了一团。东越国君不但没有子嗣,连个近亲的同姓兄弟也没有,所以裴太后想了半天,就从宗室里找了个远房的侄孙过继过来,承了王位。这个小越王呢,一直是由青遥公主抚养着的。听说母子的关系还挺亲,为了守着这个小国君,青遥公主也没跟她哥哥回陈国、一直留在了越州。”
赵二夹了口菜放到嘴里嚼着,等咽下后,才又重新开口:“后来啊,就是大约一年前,也不知是从哪儿起的传言,说江陵侯打算逼小越王禅位给新登基的陈王詹。你们想啊,江陵侯是小越王名义上的舅舅,他如果真存了这份心思,真要动起手来怕是不难。这事儿倒底是真是假,我们底下这些人也就无从知晓了,只知道最后东越的裴太后被逼得走投无路,竟然暗地里偷偷降了北燕!燕王领兵到了越州那日,裴太后还亲手奉上了传国玉玺。东越国的玉玺可是上古传下来的圣物,既得此玉玺、又得中原之人即可称帝,这事儿大伙应该都听过。”
众人皆听得入神,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谁知,裴太后献上玉玺的时候,突然从袖子里抽出把匕首来,直插燕王胸口!”赵二说得起劲,拿筷子比划了个动作,“可那燕王也是早有防备的,一个侧身就躲开了。裴太后悲愤交加,举刀自尽,却被燕王给救了下来。”
“后来呢?”小伙计追问道。
赵二说:“还能有什么后来?燕国得了东越和陈国的北部,占去了大半个天下。算起来,”他掐了掐手指,“燕王应该就在几日前称了帝,如今该改口叫燕帝了。”
“裴太后现在何处?”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蓦地从门口传来。
众人抬起循声望去,见门口倚着一位戴着帷帽的白衣女子。她的衣裙不过是寻常粗布所制,且边角已有了磨损泛旧的痕迹,可整个人静静地立在那儿,也能透出种慑人的飞扬气势来。
大家适才都没有留意门口何时多出个人来,不禁有些发愣。商贩中的一人先回过神来,小声嘀咕了句:“这不是卖珊瑚树给钱大的那位姑娘吗?”
其余的商贩闻言皆是眼神一亮。
赵二清了清喉咙,率先开口道:“姑娘也对东越的事儿感兴趣?”他在生意场上混了十几年,明白摸清对方所需乃是谈成一笔买卖的首要前提,说不定跟这姑娘套套近乎也能帮自己捞到一株珊瑚。
那女子却全然没有理会赵二,只伸手从怀里掏了颗珍珠出来,捏在指间扬了扬,“谁告诉我裴太后现在何处,这珠子就归谁。”
那珍珠色泽银亮,形状圆润,足足有冬枣那么大。
赵二忙抢答道:“裴太后、青遥公主和小越王都成了阶下囚,被押送到了蓟城!”
女子手臂一抬,将珠子抛给赵二,随即转身离去。
两个商贩赶忙也跟了出去,想打听打听还有没有奇货可买,却见她身手敏捷地跃上了岸边泊着的一艘小船,麻利地取下缆绳,摇着橹出了岸口。
☆、浮沉聚散 (二)
东海有上百座的岛屿,除了西面吉令几个岛以外,其余的岛面积都很小,且没有规律地向东分散在了大海之中,犹如随手撒在了碧盘上的珍珠。
阿璃出了岸口,摇橹往东行了近一个时辰,到了一座珊瑚礁环绕的小岛前。
海水湛蓝而透彻,水下的礁石清晰可见,色彩鲜艳的小鱼三五成群地在礁石间穿梭着。
阿璃取下船橹,小心翼翼地用短桨将船划入了礁湖之内,再慢慢地驶到了一处细白的沙滩岸边。
岸上不远处,是一片葱郁的树林。林外靠近沙滩的一处立着间木屋。屋外的木架上挂着张渔网和几件晾晒着的衣物,随着海风悠闲地晃动着。
阿璃摘下帷帽,把缆绳套在桩撅上,跳下船走到了木屋面前。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声。
搁置在屋檐下阴影中的木桶里泡着十几只海胆,像是刚捕来不久。
阿璃弯腰看着桶里的海胆,不禁绽出笑来,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只出来,拿刀剥起壳来。
海胆黄生吃十分鲜美,阿璃尝过一次后就喜欢上了,百吃不厌,也不嫌剥壳去刺麻烦,饶有耐心地慢慢清理着。
不多时,远处的沙滩上有两个身影渐渐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