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延羲好整以暇地笑看着阿璃,“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你有这个本事。”
“你别妄想了!我不会背叛侯爷。”阿璃踉跄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狠狠剜了延羲一眼,“你虽然不是风氏嫡子,却也拥有世人艳羡的身份和财富。不但贵为神族后裔,还有位富甲天下的父亲,连妹妹都是人称天下第一美人的陈国公主。我听世子说过,单凭你这些年暗中集结的财力和人力,都足以称霸一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可你的野心太大,先是觊觎东越王位,现在又要夺取女娲神石。”她伸手指向枫木寨的方向,继续说道:“这世上还有很多人,不但要日日为衣食发愁,还要被迫承受妻离子散的痛苦。同他们相比,你是不是应该知足于你的锦衣玉食?”
延羲的眼中迸出那种熟悉的阴戾寒意,夹杂着嘲讽的神色,“这世上的大多数杀手都不长命,你是不是该为自己还活着而感到知足?又何必心心念念地记挂着好人家的男子?”
阿璃气得直咬牙,只觉心中一片苦涩,却又无话可说。
枫树下的两人一立一坐,冷眼相对。一阵风过,枫叶簌簌而落,犹如染了血的雪花,片片飞舞着。
☆、血浓于水 (一)
此时,万里之外的东越国,正因为北燕突如其来的南伐而人心惶惶。
东越仲奕端坐于大殿正中,从白玉冕旒后默然地注视着阶下的群臣,修长的手指似有些百无聊奈地拨弄着腰间玉佩上的璎珞。
台阶之下,东越国的丞相裴毅,正比手划脚地说着:“岂料那北燕的骑兵竟能日行三百里!昨夜突袭蓼城之际,守将尚未来得及部署兵士,就被攻破了城门。葵怀和营泉的守将收到消息时,也只来得及调遣弓箭手。慕容煜兵分三路,且亲自领兵攻打葵怀,将镇守葵怀的校尉射落城头,令我军士气大损,不到两个时辰就被攻下……”
“够了!”一个女子的声音陡然打断了裴毅,“哀家不是要听慕容煜如何在一夜之内攻破三座重镇,而是要你们想出对策来!”
讲话的女子坐在仲奕身侧,绛紫色的衣裙上绣有华丽的牡丹图案,头发梳作繁复的飞仙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容貌美艳,气质雍容,要不是那如鹰般锋利的眼神,活脱脱便是位倾国倾城的妩媚女子。
“这……”裴毅一时答不上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回太后,臣以为,臣以为燕国乃北方蛮族,一向穷兵黩武,早已有出兵南下的野心。此次攻我东越,想必是抱着一统南北的念头而来,维今之计,南朝两国应当尽早结盟,联手对抗北燕。”
“翟太卿,迎娶陈国青遥公主一事有何进展?”太后转向大殿另一侧,开口询问道。
太卿翟言康上前一步,“回太后,君上的亲笔书函已送至陈王手中。陈王许诺,一旦找到公主的下落,会尽快重新定下婚期。昨日臣接到信报,说青遥公主已被救出,现暂居于扶风侯在陈国襄南的别院之中。听闻陈王已经派人前去迎接公主,待公主返回宛城,臣派遣至陈国的迎亲使必会催促陈王早日送嫁!”
殿上诸人闻言皆颇有振奋之意,低声议论起来。
御史钟符出列奏道:“君上,臣以为,陈国青遥公主为歹人所劫,名誉受损,实不宜为我东越一国之后!当下应让陈国另选公主,嫁入东越。”
钟氏乃东越名门,世代为官,在朝中颇有威望。
八年前,先王驾崩,宫中传闻乃是裴后下毒所致。而在此之前,裴后已曾设计让太子犯下逆谋大罪,被先王亲自问斩,引得满朝震荡。太子的生母盛后被废,疯癫后死于冷宫,次子亦死于意外。储君之位,最终落到了远在陈国充当质子的东越仲奕手中。
裴氏外戚掌控重权,朝臣们俱是敢怒而不敢言。唯有御史钟符敢于直言不讳,时而挑战太后威仪。
仲奕似乎没有听到钟符的谏言,兀自出着神。
裴太后侧头看了眼儿子,口气冷凝地问道:“君上意下如何?”
仲奕抬起眼,恰好撞上了母后那双紧紧盯着自己的锐利眼眸。
他匆忙移开目光,努力回忆了一下,缓缓说道:“青遥公主乃陈国扶风侯之女,身份尊贵,又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非寻常女子可比。名誉受损一说,只不过是坊间传闻,寡人并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