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奕似要再开口,阿璃抢过话去,问道:“对了,弓弩和禁卫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安排下去了。郑司空看了你的弓弩图后赞不绝口,反复询问是何人所作。”仲奕微笑着看着阿璃,“上次我问你的事,现在可否回答我了?”
阿璃低头想了想,说:“督造弓弩的事,有能工巧匠就能办,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我就帮你部署禁卫吧?”
“好,那我封你为禁军统领如何?”
阿璃连忙摆手,“不用,千万别封我官,我跟着帮忙就行。”
仲奕沉吟片刻,“也好。我不逼你。”
阿璃又问:“陈国出兵了吗?”
“嗯。陈国大将郝毕已率领十万大军,由宛城出发。密报上说,他打算从蓼城以西攻入燕国,与东越大军南北夹击北燕。”
“郝毕是陈国名将,当年攻破卫国都城的就是他!”阿璃眼神熠熠,“两军联手,南北夹击,仲奕,这场仗,你们一定会赢!”
虽然仲奕的赢,意味着乌伦他们的败,可毕竟是北燕先攻打的东越,本就理亏,合该不得天佑。再说,就算北燕败了,对乌伦来说也影响不大,大不了辞官卸甲,刚好可以陪自己周游四海……可东越如果亡了,仲奕恐怕连性命都难保……
仲奕却笑得有些沉重,“我也希望如此。可燕国的慕容煜,不容小觑。将近九年的时间,他从未输过一场战役。”
“可有人曾对我说过,世上哪儿有不打败仗的将军?不过是侥幸而已。”阿璃的眼底闪过一瞬的甜蜜,“这一次,就让那不可一世的战神吃场……”
“……败仗。”
她仓促地结了尾,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来,“仲奕,我突然想起件急事,必须……出去一趟。”
不等仲奕回答,她飞身跃上墨翎,催促着它展翅升空。
慌乱间,她与仲奕的目光交汇了一瞬。
他的眼里,全是探究和担忧,而她的眼中,只有满满的痛。
阿璃趴在墨翎背上,手摁在心口,咬牙说道:“快去西亭驿站……风延羲……”
西亭驿站的东院厢房中,蘅芜身着黑色的夜行装,立于案前。
她淡雅秀气的脸庞上,因为此刻讲着话而显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来—
“……她刚入了城外的树林,就以啸音召来黑雕,向北而行。我星夜追赶,最后还是没能追上。所幸的是,按照公子的吩咐,我派人沿路向北追查,终于在四日后,在祁州城外找到了她。追上她的第二天,阿璃姑娘从城外小镇上的一处客栈出发,步行去了祁山以南的一个名叫八月春谷的地方。我藏身一旁,看见她从清晨到午后,一直独自一人、坐卧于花丛之中。快到申时的时候,来了位年轻男子,此人似乎与阿璃姑娘早就相识,两人在谷中待到日落时分才离开。”
延羲坐于书案之后,神色清冷,“说仔细些。”
“是。那男子大约二十六、七岁,看身形步态,亦是习武之人。他和阿璃姑娘先是说了阵话,因为离得太远,我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内容,只能看出,两人的关系应该很亲密。过了会儿,”蘅芜的声音低了些,“他们,在花丛中相拥相吻,时而又交谈几句,一直到酉时,两人才在谷中分别。阿璃姑娘步行回返,那男子带着两匹极上乘的骏马,往相反的方向走。我暗中跟着那男子,想查明他的身份。到了山下,却发现有一队燕国的骑兵在守候着,为首的人称呼那男子为‘大将军’。我远远随在他们身后,直到他们进了祁州城外的燕军大营。”
延羲低头看着案上的玉砚,久久不语。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抬起头,唇角勾着笑,“你做得很好,蘅芜。”
蘅芜垂目抿了下嘴角,“公子过奖。”
这时,屋顶上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蘅芜警觉地抽出腰间的匕首,四下张望着。
一瞬的工夫,屋外又是一声闷响,跟着是兵刃出鞘的声音。紧接着,房门被推开,几名暗卫拿刀抵着一个身穿黑袍的人,簇拥在门口。
黑袍人长发凌乱,其间夹杂着些许暗黄的沙子,湿嗒嗒地贴在脸上,显得一张原本已无血色的面孔更加苍白。
延羲站起身,不紧不慢地抬了下手,“无妨。你们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