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仲衍的舌头在酒的灌溉下有些捋不直:“结、结匈国的人鱼。”
人鱼便摆在帝辛的面前,妩媚濡湿的清纯美丽,姬发忽然起身将火把袭向帝辛,那人鱼骤然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似羽鸟一般吐出水汽,将那火把熄灭与地下,复又回到玉盘之中。
“彩!”殿内声声作响。
那欲望弥漫的美丽人鱼一双碧眼湿漉漉,金色发丝垂在耳旁,双手已经伸到帝辛的面庞——
“啊!”凄厉的叫声顿时袭击了殿阁,齐齐切断人肉的声音咂然作响,人鱼,他亦有人类的蓝色血液,恶心的浓浆沾到了帝辛的衣衫上。
他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将手中沾满蓝色血液的玉石刃扔到一旁。
“野兽便是野兽,毫无美感。”
帝辛的冷漠与喜怒不定令人忧惧,这也是商臣最近为之恐惧之事。
姬发的额头虔诚的触碰在地上,他的视线中只能看到人鱼被展成两断的尸体。他抬起头,眼中平静无波,一如他的父亲一般:“我王以为,何为美爰?”
商王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吉金铭盘,一声、一声,是催命符的絮语:“托周邦巫女的诅咒,商都两月无雨,予一人之都布满荒草。王子,若苍天此时哭泣,予一人之臣民便该笑了。他们若不笑、尹师卜史便要哭了。你说…是吗?”
姬发的心中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情感 ,所有的一切似乎只为了记住这个王的眼神。在他过往的二十几年生命中,他似乎在等待着这样一个生命的缺口,让他…第一次感受到权力与野心。
他抬头嘻然一笑:“周邦无人敢诅咒商都,但是,周邦也许能为王解燃眉之急,如果您能饶恕吾父子之卑若。”
帝辛托着下巴歪着笑脸看他,箕子反倒叹息一声,这样的王似乎才是他们所熟悉的人。
这次姬发转过头去,面色已经凝重起来,散宜生同闳夭亦是眉头凝重,在殿上便轻声细语:“王子,湄姬她…”
闳夭久久等着裁决,他此刻更恨自己耍弄聪明令二王子置身险境,却听到耳旁的一声轻笑:“神灵不会每次都垂青于你,那么…再赌一次吧。”
他望着殿外壶路,那亭亭而立的美人却忽然消失不见。恍惚之间,轻盈的身影像是从天上跃下一般。
闳夭咬牙切齿的几乎要撕碎那张艳容:“你又是从哪里跳出来的,不是命你静待吗!”
湄姬转过头去,天真如幼女之容忽然露出一个莫测的笑意:“王子失算了!”
姬发心中骤然一紧,这个女人…
他并未再次下达命令,她却一反楚楚之态,如女战神般步入殿中。
夜间的灯火也无法形容这艳容之美,朱紫巫女服熨帖在她的身上,那冶艳的姿容同凉薄又充满诱惑的桃夭之眼,总是在轻轻的笑着什么。湄姬便盈盈立在那人鱼渐冷的尸首旁,笑岑岑的望着商王。她不跪亦不敬,只是眼含赞叹的赞许商王俊美容颜。
姬发这个臭小子算计与我,现在周邦几人之命已如水中之蚁摇摇欲坠呢。
倒是商王,还真是个俊美的男人呢…
帝辛的长剑勾到美人小巧的下巴上微微抬起,无论是任何弧度,她的美丽足以让人惊叹。那是同王侯贵女不同的、一种野性的、深邃的诱惑力。
“不惧?”
“妾乃巫女,承神之意。天下除了神,无人能杀妾。”
湄姬表情淡淡,倒是令闳夭与散宜生有些惊异,这女子的态度同几日前完全不同,竟如同蛇的第二层皮一样。
帝辛手中的剑刺破了玉石案,龟裂的裂痕同闷碎的撞击声令人胆寒。
“看看你面前的美人,你不怕成为第二个她?”
湄姬连瞥一眼的机会都不屑,只是柔柔一笑:“卑贱畜类,死不足惜。”
漠视生命的态度,高傲的语气,喜怒不定的脾性。
站在帝辛面前的年轻少女仿若又一个他。
商王哈哈大笑:“有趣、真正的有趣!若你求雨失败,剑横在你的血管内,那会更加有趣!”
湄姬嘻然一笑,商王果然是个真正热爱鲜血的男人呢。
她轻轻颔首,转过身来却忽然面容躬敛。手中的陨低低奏出鬼魅艳丽的低沉之乐,遥远的已经忘记了曲调,实在令人太过陌生,然则她周身的气势却一反其妩媚艳容,充满着青铜钢铁的猩红肃杀之气。实在可怕…所有人的灵魂仿若被抽走般,他们在观看的似乎不是一场祭祀,而是一场诡异的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