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风亚子失声高喊,美丽的容貌也变得锋芒毕露,玄月之刃淬着冰冷的光,然而如同主人那不再纯粹的淡蓝色眸子一般,像一只失去控制的野兽,同玄金色大剑击打着,它在那柄大剑的剑鞘上割出任意的弧度,如同狰狞而失去控制的怪兽。姜岐未曾见到过这般的风亚子,她的心揪在一起,却无法出声相阻。在他们在此相见之时,她便感到那淡色的美丽眼睛中留下了阴霾,他的心似乎像是被什么压制许久,却无法寻求痛苦的爆发。她能够知道这一切,因为她亦曾经痛苦的压抑过自己,那种被一切抛弃,什么都抓不住的空虚痛苦,最终只能不断的杀戮与血才能令她感到作为人最真实的触感。
玄言的喉咙像是紧紧的动了动,他的声音沉着压下去,沉蓝色的眼中带着些勃发的感情他并无必要同风亚子做任何无意义的厮杀,然而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却又经历了同样的过去与痛苦。关于轩辕氏、风氏、姜氏,前人已逝去,留给活下来的人便只有无休止的斗争。姜岐愣着眼看着那被伤及的鲛纱,它轻飘飘的回到了主人的身上,像是被抽走了魂一般。随后一阵鸣动声阻塞了姜岐的耳膜,她大声喊叫起来,金色的光耀眼的似乎欲灼伤她的眼,她的身体虚浮,像是看到一只腾飞的黄色巨龙在九天之上失去了踪迹。
“这是什么…”姜岐喃喃低语,双眼发空的看着剑鞘自天上坠落,在地上震动轰鸣。耳边是水滴敲打的声音清脆的响起,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像是一片焦土中的土地正在恢复生机一般。“是雨…”姜岐的身上被慢慢拍打着濡湿,淅淅沥沥的小雨便忽然落了下来,她似乎有些冷静下来,更希望这场战争快些结束。
然而玄言似乎真的认真了一般,大剑是极有震慑性的,风亚子身旁的圆弧与之相比却诡异机巧,双方纵是不让半步,而风亚子反倒吐出一口淡淡的血水:“很好、你认真了。”他抬起眼,圆弧如同一只欲质问这位王子的过去与现在:“您的过去,也许为神灵与父亲所背叛,然而却是因为您太过傲慢。而您的现在,却将这种傲慢变为疯狂!为什么还要引导她走上不归路呢,姜家的女人已经够苦了,您却一直让她处于危险之中!”
玄言被这突如其来的怪兽咬伤,是食人的玄鲸,它的尖利牙齿穿透了他的肩头,引得姜岐双眼惊恐的大叫。那被神官所笼罩的一片琉璃世界碎裂成片片银色的光晕,随着隔绝的淅沥雨声终于落入战斗者的耳中,他们的心冷却下来,缠绕的血丝崩盘似的流散许久。姜岐飞奔过来,两个人仍旧缠在一起互相伤害。他们的身上皆是刀剑所伤的痕迹,却几乎以发泄似的方法对待对方,割裂肉声是如此的清晰。
“你问我为什么总想着反叛…”玄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因右眼血流如注不得不闭着半只眼,左眼却极为严肃复杂:“若是风后,他该懂得,在那时,仅仅是战争就足以令尔等后辈望而却步,战争太过残酷了,而在神灵眼中是个莞尔一笑的碎片,女神支配这一切,为此葬送了太多的人,难道这些,你们已经被女神操纵成为木偶的人懂得吗。”风亚子被他扯住了鲛纱,淡色的优雅染上了乌黑的血,然而他怪异的笑起来,像是在嘲讽着什么一般:“您总是这样不合时宜!”他吐了一口黑色的浓血,玄言的面颊上几乎没有半分干净,然而那双淡蓝色眸子却写满了冷冷的控诉:“您所怀念的友人风后,即便他最终结束了游子的游荡而终于回到了家园,带给风夷身为女娲后人的荣耀,那又如何,他对于后人隐瞒了太多,而他既然一手建立起风氏身为神之后人的荣耀,却同样坐视他们骄傲自大、盲目的错误估计自己的弱小。仓颉也好、风后也罢,你也是如此…甚至末代炎帝与初代黄帝,你们厮杀又互相背叛,总以为能过建立起新的秩序,看看现在的后人吧!”风亚子的嘴角露出一丝讽刺,而无疑是一种浓浓的失望与放弃:“因为不甘而争夺土地的各个部族,仍然和从前未有区别,这样的他们,还不如曾经顺服跪在女神脚下的时刻。而你,既然来到了这个世上,同样欲弑杀女神,却为什么不去杀掉引起一切的蚩尤!如果没有这个人…”
“够了!”姜岐厉声止住了两个人的厮打,玄言却看着她,更像是一种慰藉的誓言,他偏过头去,像是不愿意看到这张同故人相似的面庞:“所以我说,这世界变得如此之快,每个人都变了,而任何人无法要求旁人服从他。”他忽然屏住呼吸,思绪似飞回极远的回忆;“在我死前,我曾经对着天说,若有再生的机会,我只会为了欲望而活。”风亚子心中黯然,他听到了玄言冷淡的絮语:“所以我并非是你心中那个任何时候都会不计背叛的人。这次,我的生命只属于我,我只是为了像女娲讨回她因妄自尊大而犯下的过错。毁灭就随意吧,那是神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