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宫一片死寂。
“珰——”“珰——”“珰——”
肇始的神杖激回了众神的神思,这位颇具威信的古老神睁开深邃的双目,亦同有不容置疑的威力:“天道不可乱!然,天道难测,神宫失去主人已太久,如同鸱枭无目,无论如何,要首先选得新的二帝。”
“若王政之鼎不授奈何?”蒙宫正神若叶淡声举手,众神难得小小一惊,这位年轻冷淡的教化女神很少进言,却辛辣老练,诸人皆屏息以待。
肇始的黑色双眼直视炩焱,女神已经知晓这位智者的退让与底线,她叹息一声:“那便只能成之为‘伪’、那便只能称之为‘伪’!”
如此惨淡,众神皆心有戚戚。在这一忽如其来的战事中,诸多叛神亦追随蚩尤而去,而众神中亦有独善保身之人,偏留下的众神却各有异议。众神为此吃尽了苦头,看着肃慎右眼上划开的伤口、抑或是炩焱左臂上割尽血肉中的伤痕,似乎已经被遗忘的、作为人类的恐惧与茫然亦随之生出。
升盈宫的楚歆扶着肃慎受伤的身体,语中含哀:“众神该选择谁呢?”
神杖三声,肇始的眼中是不容置喙的决断:“飞廉、碤玺。”
第129章 南临之扇
众神聚于王政之鼎前,各人眼光偶有交汇,有时候不知何处传来桀桀怪笑,然而波涛之上却是表面的波平浪静。
炩焱向着王政之鼎恭敬一拜,这古朴的鼎由太极宫初生便在此,它甚至比众神存活的更加漫长,它已经是一片铜绿的颜色,而早已看不出最初的印象。然而这座传说又伏羲氏与女娲氏共同铸造的鼎,却失去了它的主人。那幽蓝色的火焰虽然仍旧燃烧着,却几乎令人感觉不到一点温情了。
她的身旁是面色平淡如常的碤玺与温柔娴雅的飞廉,然而她却始终无法安心。肇始的敕令是为了使众神恐慌的心灵得到安宁,她自然懂得这位老神的苦心。然而…她望着一旁垂首的碤玺,尽量使得面上不要露出愤懑之色——这位惜命的兄弟,着实令她感到伤心。而飞廉——王政之鼎曾经并未给她吉兆。太缁同渥丹,同为鼎的观者,他们冷眼在一旁,那漠然的神态更令她感到心寒。
从前,众神一味的认为天道恒长,因而众神几乎除了恪守天道与责任外,对一切皆不置身其中。
亦因如此,当天道败坏之时,每个神的选择却各有不同。那些继承了冷冽神格的神灵,他们既不在意神的毁灭、亦不在意天道的覆灭。她苦苦支撑的一切,究竟还能有多少生命?
炩焱压下心中的愁丝,半跪在肇始身前,她垂下头沉声祝祷:“众神既然在此,请危月大人主持祭奠!”众神听到此名,亦不禁心生尊敬。黄钟大吕声声作响,神宫之中传来阵阵缥缈乐声,众神自中央让出一条明丽大道,周身素白的年轻人轻盈而至。他虽然以巾遮目、似瞽似眇,然而却为众人所敬。革宫正神危月,终生守护于王政之鼎前作为观者,虽然他未曾掌管兵戈文字,却等同于天道观者的存在。
这年轻人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一开口却是意外的温和:“既然诸神至此,亦是说、天宫已经到了至关危急的时刻。”
肇始轻轻施礼:“您比小臣更久远的守护在此处,鼎中之火已经渐渐微弱,众神已经无法再继续苦守天道,必须做出反击。”
危月未曾回言,他轻轻退后,飞廉同碤玺的眼中闪着莫名的火焰,则倾身至鼎前。众神眼中的欲望之火皆投注在那团小小的幽蓝色火焰中,危月侧耳倾听那从属于天地之间的声音。在这绵长的寂静中,众神屏息以待,希望那团蓝色的火焰能够给出昭示。
这世界越来越静,静的连丝毫风声皆无。众神的眼睛投注在鼎中、鼎中的火苗扫着轻轻的尾、勾的神心浮动。他们终于将所有的目光寄托在危月身上,希望能够这位神灵口中得到应有的答案。
在这短暂却漫长的折磨中,危月忽然转过身去,他轻轻垂首,似大限将至般的叹息一声。一切皆在此刻结束,众神从长久的打击中无法回魂。
先是最刚强的肃慎不甘的用手打破了大钟,那鼓噪的声音召回了众神的魂魄,反而令他们唉声叹息:“失败了,两位皆未曾得到帝后的诏谕。”
炩焱身体一软,她眼睁睁的看着危月再次消失的身影,面色却越发的青白不定。“不成!”炩焱大喝一声,伤痛侵袭的右臂却抓碎了手中箭矢,然眼中仍旧不肯认输:“即便没有天谕,众神却也不能群龙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