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将她放在地上,百草摇摇晃晃好久才勉强站立得住,一瞬间想起云爻,顾不得搞清楚对方的身份,急急忙忙地拉住少女的袖子:“求求你!救救我师父,他还在那里!”
她将手往药王峰下遥遥一指。
少女眼色一冷,“可是药王云爻?”
“是!”百草急忙道。话音刚落,百草只觉得身边一阵风略过,再看时,少女已不在原位,而那少年也不见了影踪。她没来得及想其他,跟着就往前跑去。
等百草到的那一刻,她明白终究还是迟了。
药王谷世代行医,平日里也是多用药粉银针防身,哪里敌得过这些冷酷,不要命的训练有素的杀手呢?
她只看到师父躺在地上,变成了一具冰凉透的尸体。
而那少年早就解决了剩下的一批杀手,他半跪在地,轻轻替云爻阖上了圆瞪的眼。
到死,云爻的眼睛都看着药王峰上。
百草蹒跚地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云爻尸体面前,放声大哭。
这就是她的师父,一生行医,救人无数,最终却死得那么不甘心。
“节哀。”少年清淡温润的嗓音飘来,百草抽噎着,抬起头终于看清楚少年的样貌。
她一下子震惊地忘记了抽噎。
怎么…会这么像?
怎么会跟那个人那么像!
她猛地看向云爻,只见他的脸正对着少年,眼睛已经被他阖上,而唇边却依稀有一丝解脱的笑容。
百草猛地膝行上前,拉住那少年的衣袖。
“公子今日,是来寻家师的,对吗?”
那少年一双眸子如墨,带着清浅的,温柔的却让人摸不到底的笑意。
“昔日家父与云爻前辈有过交情,而家父已逝,今日前来,只为寻的云爻前辈的帮助,却不料…横生变故。”他看向云爻的尸体,唇边划过淡淡的叹息。
“小女药王之徒百草,愿意效忠公子鞍下,只愿公子替我查出今日屠我药王谷的幕后真凶,百草誓死追随。”
她抬眼,看向少年与他身后的红衣少女,一字一句地许下诺言。
耳边幽幽的箫声传来,百草睁眼,感到枕边一片湿意。
她抬手擦干眼泪,坐起来倚在床边听了好一会儿箫声,才披衣下床。在外守夜的人已经离去,百草堂中收治的伤者也已经睡沉,谁也不曾被这深夜的箫声惊醒。
她轻手轻脚地走出百草堂,然后久久伫立,分辨出来这箫声是从飞花筑内最高的楼上摘星楼传来的,想必是筑主容渊公子在那处。她想了想,没有往那个方向去,而是走向了一向与她交好的筑主颜轻鸿所居住的无心阁的方向。
夜深人静,睡不着的不仅仅只有百草和容渊二人,颜轻鸿此刻也没有睡下,只是穿了袭月白中衣,就着月色在庭院内舞剑。
百草踏入院内,只觉得凌厉的剑风扑面而来,□□在外的皮肤被风势刮得生疼,再定睛一看,其实颜轻鸿根本没有用真气,只是单单舞着剑招,她手中的链剑时而柔软如绸,时而笔直刚硬如离弦之箭,月色似乎被剑影切割成冷冽的光晕,百草不禁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子在月下舞剑的身姿。
年仅十六,武学造诣便如此之高,甚至打败了金樽榜上第三名强者,仅仅位于南宫世家南宫岸以及容渊之后。
如花一般的年纪,她却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温软娴静,反而像一把利剑,大有斩断一切之凌厉气概。
一套剑法舞毕,颜轻鸿转头看到百草,收了剑朝她走来。
“你也睡不着吗?”她额上有汗珠滑落。“身体好点没?”
百草点头,然后拿出一块手帕递给她,颜轻鸿道谢,接过,然后一点点擦去脸上的汗珠。
“看到今日这么惨烈的一幕,任谁都不可能安枕无忧吧,”百草闭了闭眼,脑海中又浮现起白天的情景,不禁悚然,“说来也奇怪,如此危难存亡之际,竟然没有任何一位僚属或弟子背叛公子。”
“这才是他,”颜轻鸿浅笑,将帕子叠好握在手中,“你也不是没有叛离么?”
“如果我真的背叛了飞花筑,背叛了你们,你恐怕会毫不犹豫地用手中的剑来割破我的喉咙吧。”百草笑笑,抬眸看向颜轻鸿,“我今日…又梦到两年前的事了。”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看过这么惨烈的厮杀了吧。”她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