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寒在听到徐静的话时有所迟疑,他的迟疑,不是不相信徐静的话,而是在想这件事若是公之于众后的后果。
她这么急着去找沈朔,也是怕这件事情若是拖着不说,沈临寒或许会劝徐静掩下此事。毕竟,骊阳公主是二皇子的胞妹,沈临寒又是二皇子的人,即便不是为着骊阳公主着想,为了钟贵妃和二皇子,他也不会想将此事闹大。
可惜,夏初瑶眼下就盼着这件事闹得越厉害越好。
如她所想,这个时候,沈朔已经从宫里回来,在书房处理朝事,见她急匆匆闯进来的时候,桌案前的人忍不住蹙眉。
虽说今日在处理夏桃一事时,他言语间对夏棠已经有了偏袒,可是并不代表他接受了这个三儿媳。
或许当初刚嫁到府上的时候,对于她的乖巧和能干,他还是有几分欣赏的,甚至对于陛下下旨拆散了她和沈临渊之事,他也怀了几分愧疚。
可是,自知道她与那晋国质子有往来之后,对于眼前这个夏家嫡女,他心中便只有了戒备和怀疑。
或许老夫人说得对,不管是夏棠还是夏桃,不管她嫁的是沈临渊还是沈临安,夏家的人一心想要进这镇国公府,除却儿女私情外,还有着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否则,凭着沈临渊对夏棠这三年多的感情,夏棠又怎么会这么快就做出妥协,投入沈临安的怀抱。
“儿媳来是想告诉父亲,二嫂醒了,这会儿她说起昨天的事情,说要给孩子报仇,二哥正在安抚她,便让儿媳过来通知父亲。”沈朔不掩自己的神情,夏初瑶便也将他对她的戒备看得清楚,不过此刻她也顾不得在意这些,只盼着沈朔能快些到观花苑去。
沈朔与夏初瑶去观花苑的时候,沈临寒还在安抚徐静。
看到沈朔和跟在他身后的夏初瑶,沈临寒叹了口气,拍了拍徐静的手,起身见礼。
“虽然太医说静儿醒了就没事了,不过这会儿俞大夫还在府上,还是叫人去请他来给静儿再瞧瞧吧。”沈朔没有进里间,看着一脸憔悴的沈临寒,也没有立即提昨日湖心亭里的事情。
“儿子已经遣了书兰去请了,本该儿子亲自去书房回禀父亲的,只是静儿刚醒,儿子也不敢走开,只能劳烦三弟妹了。”瞥了一眼垂手站在一旁的夏初瑶,沈临寒颇有几分歉然地说到。
刚刚夏初瑶那般急匆匆地跑出去时,他便猜到了她要做什么,既然来不及阻止,他便也只能接受了这个事实。好在来的只有沈朔,他可以先说出徐静所言,再与沈朔商量这件事情如何解决。
“父亲,静儿刚刚提起昨日在湖心亭的事情,她说……”
“骊阳公主害死了我和临寒的孩子,还请父亲为我,为我死去的孩子做主!”不等沈临寒开口,里间本已被他劝说躺下的徐静,这会儿已经掀被下床,踉跄着朝他们这边过来。
她刚没了孩子,还躺了一天一夜,身子已是极为虚弱,刚跑了两步就步子一咧,摔倒在地。
沈临寒和夏初瑶见了,忙进去扶她。
“三弟妹,扶我出去。”徐静攀着夏初瑶的手站了起来,却推开了沈临寒。
“二嫂还是先回床上去躺着吧,大夫都说了,你需要好好休息。”她倚在夏初瑶手臂里,夏初瑶甚至能感受到她止不住的颤抖,抬眼看了一眼一旁有些无措的沈临寒,夏初瑶还是没有听她的,想劝她躺下。
“扶我出去。”徐静抿唇沉声说了一句,见夏初瑶不动,便要松开她的手,自己出去,夏初瑶无法,只得搀着她到了外间。
“父亲,昨日在湖心亭,骊阳公主趁妾身不备,将妾身推到了千羽池里,害死了妾身的孩子,还请父亲替妾身主持公道,替妾身的孩子报仇。”松开了攀着夏初瑶的手,徐静矮身跪在了沈朔面前,俯身朝着沈朔重重叩了个头。
“静儿快快起来,这件事情,我已经传令严查此事,眼下你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余下的,等你康复后我们再说。”她的话和她的举动都叫沈朔一惊,忙示意一旁的婢子和夏初瑶搀她起来。
“今日若是不能替妾身那死去的孩子讨回公道,妾身倒不如随他一起去了,也算是给他一个交代。”推开了上前来扶她的人,徐静跪在沈朔面前,抬眼静静看着她。
她没有再像刚醒来的时候那样痛哭或者声嘶力竭地喊着要报仇,只是眼下这般冷静的言语,却叫人听出了一股视死如归的味道,那双本是宁静如沉潭的眼里满是恨意,看得夏初瑶伸出去扶她的手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