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同寻常。”李祁景叹息了一声,似可惜又似有些释然,“可惜她死了,唯我皇兄不肯相信,执意自这天下间搜寻有关她的痕迹,佐证她还活着。”
放眼泱泱皇城,一堆玲珑叠错的殿宇中,一座琉光碧瓦的寝宫尤为瞩目。他一指那一座恢弘建筑。
慕容素的心猛然一颤。
那所指的方向无疑正是汝坟,她错愕地僵了半晌,几近失语,许久喑哑着嗓音开了口,“早听闻传言当朝陛下与大燕关系密切,不想……原来是与定国公主有这般关联。”
李祁景的唇角一抹微嘲,“本就不该相爱的两人,连相识相知都仅是一场谋计,谁想朝夕暮处,竟会暗生情愫。可是这种感情,能有什么好下场!”
“是不是很傻?”他看过来,微醺的俊颜泛着绯红,“坐拥天下,何种绝世女子不会拥有?偏偏只心挂一个死人……”
“是很傻……”眉眼蕴着迷朦的恍惚,她不由自主地念了一句。清冽的酒顺喉而下,却仿佛全然失了味道。
遇人不淑时便倾心相付,哪知一颗赤诚之心,其实却是可利用的最佳利器,直至被践踏得粉粹才恍然自知……真正傻的,是她。
四周悄然静寂,慢慢空中竟又落起了细碎微雪,冷香浮动,晶莹如泪。静了良久,李祁景突然开口,“你呢?”
“什么?”
他向远山深处望去,目视着极远的远方,“你可有这般心挂之人?”
可令己经年难忘,彻夜辗转,仍心心相系的人;
即便归于尘风,永不复见,仍无法忘怀的人……
她的眸子飘了一瞬,脑海中不由地叠起一道模糊的人影。黑衣似墨,长身颀立,可无论如何追寻,却总望不清面庞。
她出神了很久,长睫渐渐垂落,覆住了眼眸,“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人。”
一个“再”字,李祁景恍然明悟。
“也对,情似鸩酒,饮鸩止渴,纵然一时畅快,终也只会伤人伤己。做此选择,确实明智。”
默了片刻,她出声问道,“那你呢?”
“我?”
“嗯。”
心中颇为好奇。按理说以他的身位才貌,该有无数女人环伺左右,可这两年,她却从未见过。
李祁景怔了一怔,随即迷离的眸忽然亮了,唇亦轻扬起来,“人生苦多,多为情伤。在我看来,情爱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除却牵绊苦累,还有何用?”
她未曾言语,周身的雪瓣萦绕翻飞,竟有一刹的不复真境。他肆意骇笑,浊酒入肠,灼亮了眸中的星气,“这世上乐子众多,我又何必为一‘情’字懊恼执着,自寻烦恼!”
说到最后声音愈加豁亮,似是怕她所闻不清,更像是自我强调。慕容素有些发怔,望着男子似醉似醒的面庞,再未说出话来。
第69章 国庆
那一刻的神色孤绝而迷乱,没了以往的放荡不恭,猩红的双目隐透忧色,褪去了层层虚掩的防备。对酒当歌,明明是该坦荡洒脱的,然而那一句出自他口,却总似有种不甘与忧恸,分外挥之不去。
慕容素未曾多虑,心下却不由狐疑,当真如他所言是此?可若真不曾动过情,又为何会有这般神情,真实得不似虚拟。
更何况西苑那一苑的桃色,一室的旧衣,陈旧而视若瑰宝的拨浪鼓……更不似无由的铺排摆设。而那居室背后的主人,想来又是另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尽数湮没于纷飞绯雨之中。
只是慕容素已无暇顾及这些,因为时日未久,另一件事的到来,一瞬扰乱了所有的思绪——
凉开国五载,根基初稳,国泰民安。恰逢闰月年至,天露绯星,司辰监奏传乃天降福吉之兆。凉帝传旨,特于岁关之际举行国宴,举国共兴。
消息传的飞快,国庆逢佳节,欢贺的气氛传遍云州每个角落。城中街坊酒肆锦绮为帐,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传闻此次宴席之盛几乎可比数年前大燕帝王的寿宴,足见而今凉国之繁华昌盛。
那段时期的云州城内又见盛况,庞大的都城充斥着八方来客、异地行旅,四夷汇聚,行人似织。每一日子央大街的人流络绎不绝,一百零八坊琳琅荟萃,情形之盛,仿若年节将临。
面对府内逐渐漫染的欣悦,慕容素却无动于衷。依旧如常晨起暮居,处理事宜。她本对这些并无感兴趣,直到一日傍晚,李祁景将她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