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望了许久,蓦地,一抹异样谷底在视野深处绽开——
仿若雪雾月辉自茵茵碧草之间流漫,渐渐铺陈了整座阙台。清幽弥人的香刹时弥漫,一片绿毯之间,竟有无数的昙花绽放开来——
雪白的花瓣细腻而优美,万盏灯辉遥映溢彩,竟似是花朵所散出的光芒。五彩的星辉散落,遥遥散照着花朵,映得视野都澄明起来。
清影自无数昙花碧潮间漫舞,望之仿佛如昙花所化的仙人儿,有着某种令人迷离沉醉的幽丽。天地一片静谧,所有人都被异象所吸引了,一时嘘唏。
隐在层层人影之后,孙岫香不甘地咬住唇。
枉她辛苦修习步生莲,终不过是为了他人做了嫁衣。而今这一幕,早已胜过步生莲百倍,优昙盛现,何人还会心挂莲花?
剑辉幽若,月光清明。昙花一现,云天海阔。
……
“啊——”
直到一声厉音打破盛景。
那一声痛嘶并不剧烈,在如此情景之下,却尤为显得尖锐刺耳。众人错目望过去,一刹有些愣愕。
阙台之上,慕容素神情无波,收剑入怀,默默眺向声音所起的方向。她只望了一眼,旋即立刻转开了目光,迎上了李祁景的视线。
——来了。
第90章 不保
阮美人素来乃温婉娟秀之人,这一日却颇具反常,按理言昙花盛宴,又恰逢诞辰,本该欢欣洋溢,然而自宴间起她却甚少开言,兀自沉默,神色更是忧心恹恹,愁云笼绪。
她这一声呼唤本不大,却格外的凄咽凌厉。她向来端庄有礼,从未曾在人前失礼过,更不消说是在这般大宴之上。许是就因如此,那道声响便分外令人骇讶,更不知为何,让人徒生不祥之感。
临她最近的李复瑾最先察觉异样,还未来得及出手搀扶,阮美人已膝头一软跌在地上。她的妆容仍旧完好,只是脸色却异样的白,在这暖风清徐的六月,却如同置身冰窖,毫无一丝血色。
“你怎么了?”这幅突变实在令人生诧异,李复瑾不禁问道。
阮美人强颜欢笑,额上已然渗出豆大的汗珠,连声音都是颤的,“臣妾……腹痛难耐,非有失礼,望陛下……恕罪……”
她的话方才落下,立于一旁的淇玥与乔虞顿时神情一滞。
殿宴之上乐声犹在,可这一处角落却顷刻陷入沉寂。阮美人腹痛事小,但人人心知此刻她腹中尚怀龙孕,这般猝然的变化,恐怕……
“怎么会这样?”李复瑾浓眉轻蹙,好在大宴百官皆在,立即挥人唤来太医。
“……臣妾……不知……”阮美人摇了摇头,大抵当真是痛得急了,连呼吸都是片碎的。逐渐逐渐,她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流尽了,汗水如雨滑坠,身体却愈加冰凉,沁人的冰冷。
浅兰的袂摆慢慢洇透了一块,灯火之下唯见一抹暗影缓慢蔓延,如一朵绽开的墨花。
“血!”孙岫香凝神一望,刹时尖叫,“陛下,皇妃姐姐,她……她流血了!阮美人见红了!”
这一句叫唤彻底惊乱了众人,李复瑾神情一凛,启手一探,指尖立即沾染一抹腥红,果然是鲜血无疑。
太医很快步上大殿,细细切过脉象,面相一直凝重。
“怎样?”
他略一思忖,屈身俯首,“回陛下,阮美人性命无恙,只是体质弱虚,又猝受惊吓,心悸所致,只需多加休憩。”
周侧众人略松了口气,唯有淇玥立道:“那皇嗣呢?”
太医似乎怔了一怔,斟酌片晌,道:“禀皇妃,阮美人而今已见红,皇嗣……”再三犹豫了许久,终是叹道:“臣医术不精,陛下哀思,请恕臣无能为力。”
话音一落,整座殿阙瞬时陷入恐寂。
一场合欢盛宴转眼竟变为了亲子的丧日,何况那一子还是万众瞩目的皇嗣。众人心头戚戚。李复瑾的面庞一片阴鸷,声线沉沉,“怎么会这样?”
“回陛下,阮美人原就气虚空虚,体质阴弱,平日受静养无虞,最忌惊扰吵闹。昭仪娘娘方才那一舞,震撼人心又太过凌厉,阮美人心悸之余,气血扼涌,这才不慎伤及了龙嗣。”
她一言即此,众人瞬时,没了言语,一瞬望向了某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