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可能?”她依然淡笑着,目光奇异而微讽,意味难明,“民间尚喜以石楠、红牡丹、芍药等花为料,将花汁捣碎配合晨露,制成朱胭红脂拂面上妆。因这胭脂多取材于朱色花朵,故以‘红花’为名,可有何不妥之处?”
“这……”
无比的疾怒刹时疯涌,淇玥面目森寒。她方想说什么,另两名侍卫已然前后入殿,跪地禀告。
“禀陛下,自央华宫内搜出红花。”
“禀陛下,自披兰殿搜出红花、麝香等物。”
情势猝变,淇玥瞬间惊了,难以置信,“什么——”
那红花,明明应该在汝坟殿内,怎么会……
然而最为惊讶的却并非是她,乔虞的娇颜刹那惊白,惶恐地跪下来,“陛下!臣妾与阮美人并无瓜葛,宫中怎会潜藏红花?”媚丽的面容由惊愕逐渐转化为极致的愤怒,她狠狠地咬紧牙,“这定是有人要栽赃臣妾,陛下明察!”
诡猝的变故实在突然,四周一片惶然僵滞,无不觉得怪异。默了默,慕容素忽地漠哂,“皇妃娘娘反口复舌,未想竟是贼喊捉贼,臣妾当真钦佩不已。”
“你闭嘴!”淇玥怒得急了,强忍了半晌,蓦地拂身冲上去,“是你——是你搞的鬼——”
但她却未曾能够触及她分毫,一道人影挡在慕容素身前,猛地将她推搡在地。
“朕还在此,你要做什么?”冰冷的声音清淡高远,却令人彻骨的寒,挟着碎刃般的凌厉。
淇玥怔了怔,忽地出手揪住了李复瑾的衣角,悲声恳求,“复瑾哥哥,不是玥儿!玥儿没有做过,你相信玥儿!”
这一声声昵称唤得倒是顺口,李祁景在一旁不禁冷笑。
李复瑾却丝毫不曾动容,骤然拂袖,搡开了她的哀恳。
殿口处一名内监这时闪身而入,“禀陛下,左相大人求见。”
“他来的正好!”李复瑾冷冷道:“我倒要看看,他要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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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啸天听闻了内殿所发生的一连串变局,早在胡远之底细被揭之时,便已心急如焚。可惜大殿封禁,除却被召之臣可入,其余人等皆不得入内,无疑更令他彷徨。
而今事态完全失控,已累及这个他视同明珠的女儿,更加无法坐以待毙。再不顾圣旨,孤身请见,决定赌上一注。
殿内的气氛十分紧张,方一入内便立即感觉到。淇啸天目不斜视,精致跪在淇玥身侧,气势从容不迫,“臣淇啸天,参见陛下。”
“淇相来的正好。”李复瑾的话语淡淡的,轻笑带着冷讽,一掷手,将一样东西撇在他膝下,道:“看看这是什么,笼络宫妃蓄意谋害,皇妃此为,可谓嘉勇。”
淇啸天垂着眼,不去看那一袋残碎的红花,淡定出言,“陛下,此时绝非皇妃所为。”
李复瑾冷哂,“如此说来,倒是朕冤枉了皇妃。”
“臣不敢。”他道:“只是陛下与皇妃自小长大,深知皇妃秉性,倘若此时真为皇妃所为,皇妃又怎会轻易应允搜宫?尚祈陛下明鉴。”
李复瑾略一沉吟,目光深沉,“那依淇相之见?”
淇啸天却并未直接开口,他略顿了顿,躬身低首,“禀陛下,臣有罪,尚有一事未曾及时容禀陛下,请陛下降罪。”
李复瑾的眼神微微一凝,“何事?”
很快他探出手,将一封信笺恭谨呈递,一直不曾起身。
视线自信笺上大抵一扫,李复瑾蹙起眉,“这是什么?”
“回陛下,此乃罪臣阮倧文亲笔函书,陛下明鉴。”
李复瑾瞬时冷哼了一声,“阮倧文罪无可恕,流放北地仍苟延残喘,然淇相勾连罪臣,可有何同谋?”
淇啸天顿时驳声道:“此乃阮倧文一己之笔,臣并未与其同谋,陛下明察!”
“如此说来,此事全为阮氏一人所为?”
“此事兹事体大,臣不敢妄断。”
话音方落,殿口立即躬身步进一名侍从,高声恭禀,“禀陛下,自霜云宫内寻出红花、麝香等物!”
这一句才真正带着摧折的力量,令整座殿室哗响一片。
淇玥呆了一呆,一瞬直起身,全然不可思议;乔虞亦是错愕扬眸,望向了阮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