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梓怔住了。
摇了摇头,君芜让开了门路,“现在只但愿,他可以熬过这一关。”
微微叹了这一声,他再未多说什么,很快离去。
幽静的小室屋门半敞,透过那一线缝隙,慕容梓静静望过去。
榻上的莫钰正在昏迷,身上的伤已尽数裹覆,眸睫深阖,极似正在沉睡。慕容素默默坐在他的身侧,静静注视着他,脸上却没什么神色,如同一个破败的布偶,呆滞而木然。
三日前,自她在南山刑场布出烧山的消息过后,在场所有民众一瞬哗然,将整个刑场闹得庞杂不堪。她知道李复瑾不愿放手,但这般情形之下,作为帝王的他根本无法逆横民意,故最终应允了她的所求,放任他们离去。
她猜测自他们一离,李复瑾便会立即下达追捕令。故一道快马加鞭,马上起身离了云城。凉国境内自然无法再存身,短时之内又无法获取出境官牒,她能想到的目前最安全的地方,便唯有官云峰。官云峰在近十年来自江湖中传闻殒没,却极少人知,出自官云峰的明线暗桩早已散遍天下各国。统便燕国的辰渊阁不过官云峰的一处分支,而其实官云峰,才是而今天下情报网的真正总府。
辰渊阁这数年与官云峰往来颇密,凉国国内的动静官云峰自是知晓,再加之慕容素与官云峰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官云峰自然乐意收留。他们一行人马不停蹄,彻夜无眠,终于平安到达官云山之境。然还未及跃进山门,莫钰却已再抗忍不住,一头陷入了昏迷之中。
这本也在慕容梓的意料之中。莫钰的伤势实在过重,自出刑场起便已是在苦苦支撑,而今得知慕容素平安,自然顿时松懈了气息。慕容素却几欲疯狂,跪地哭求官云峰掌门,无论如何定要救活莫钰。原本经君芜的断定,凭他的伤势可可撑至现在已是奇迹,即便救活,恐怕也会遍身伤疾,武功尽废,不过只是勉强续命。可他终是不抵慕容素的苦苦哀求,不眠不休熬了两日,到了目前的地步。
只是……
原地静了少顷,慕容梓轻轻步进去,双手抚住了她的肩膀,“素素。”
慕容素轻轻回过头。
呆木无神的眼眸一片苍凉,静默了很久,她轻声开口,声音极低极低,“我听见了。”
“……”慕容梓顿时失了声色,想说的话刹那间全然憋闷在了胸口。她心中难过,一种说不明的酸涩逐渐弥漫,五味杂陈。
“姐,你放心。”慕容素轻轻道,“我没事。”
她虽这样说,苍白的颊却兀地有两行泪簌地滚落,打湿了僵硬的手背。泪滴微微发着烫,逐渐在手上凉去,凉若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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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复瑾眉眼一厉,蓦一挥袖,一案的奏贴尽数拂落在地上。
殿内的群臣顿时跪伏一地,如临大敌般一片冷寂。
跪于殿中央的数名领卫不敢抬头,额头静静触伏着地面,身躯轻微颤抖。
凉国复立这数年,满朝朝臣还是首次见到一向温润冷静的帝王这般暴戾,尤若一只寒冬的鹰隼,眉宇尽是阴沉。事件的起因是因为追捕令所寻的一个人,数日过去,要寻的人渺无踪迹,也终于磨掉了他最后一丝耐心。
“怎么可能找不到!”年轻的帝王额纹紧蹙,方才几日,原本平滑的颌角已然消瘦许多,冷怒的面庞隐隐透出戾气,又隐约夹杂着几分沧桑,怒意漫弥,“不过是一个人,至多还能逃到哪里?你们究竟有没有仔细搜寻?!”
“陛下息怒。”
一室的朝臣低言慰劝,僵滞了许久,最首负责追捕的领卫抬头躬礼,鼓起勇气道:“禀陛下,追捕令乃逃犯出逃三日后方才启用,三日之久,变动颇多,臣已多加调动人手。可人海寻人,无异捞针,实在难觅行迹。臣定当竭尽全力搜捕,望陛下息怒。”
李复瑾冷冷一哂,语气冷漠如冰,“当日逃犯自出刑场后,已有目击民众称其往西北方向出城而去,怎就难觅行迹?西北一带,五府三州,有何难寻?爱卿究竟是未觅其行迹,还是有意窝藏逃犯?也未可知!”
领卫闻言登时一凛,俯首骇道:“陛下!臣惶恐!臣知逃犯奔赴西北方向,早已在追捕令方下时便启动了西北的捕令。可自西北传回的消息称,西北五府三州之地并未探出逃犯的踪影,并非臣有意窝藏隐瞒,陛下明察!”